就這樣過了兩個時辰。
一路上,雲傾都在閉目養神,榭季隻能噤聲自娛自樂,右手拿着缰繩左手撚着幹果,高高抛起,仰頭穩當接住,嘴裡多了幾分甜味,彎眼一笑。
偶爾吃到酸梅,酸得一激靈,眉頭皺到一起,加快咀嚼速度,喉嚨一哽,強咽下去。
小道崎岖,免不了彎彎繞繞,榭季盡量駕得平穩些,腦海中上藥的畫面久久揮之不去,他不敢去細想,使勁搖頭想忘掉方才那有些奇怪的氣氛。
雲傾阖上眼,兩個時辰都沒睡意。
她不止一次試探榭季,但榭季給他的回答永遠都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他那雙眼睛實在像極了那人,像到每次看到他眼睛都能晃神,她曾一度懷疑榭季就是她小時候遇見的那個人,可是兩人實在相差較大,實在難以将兩人放在一起比較。
也是,世界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雲傾暗自摩挲那截翠色青竹。
這一路上所遇之事,都與他有或多或少的關系。他又知曉幾分?
若此行真能究其根源所在,也不枉她浪費幾天時間,若不能,到那時幾天前那顆毒藥或許就能排上用場。
就是因為懷疑他是否是故人,所以無形之中對他的态度也轉變幾分。
“籲——”
馬車突然停下,雲傾思緒回歸。
“怎麼了?”她睜開眼,起身彎腰掀開簾子,跳下馬車,行至榭季身邊。
垂眸一看,地上躺了個人,看着快要死的樣子。
不止看着快要死了,也确實要死了,雲傾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将死之息,她雙手負立,居高臨下望着榭季神情,“你要救?”
此話一出,雲傾就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他已經在救了。
榭季先是探了探那人鼻翼,察覺還有呼吸後,松了口氣,接着運起内力,不過片刻他就露出疑惑神情,“奇怪,這......”
“他排斥我的内力?”榭季看着手掌,這還是江曠春潮白第一次被人排斥。
江曠春潮白包羅萬物,潤物細無聲,遇強則強,遇弱則弱,不似雲傾所練那般霸道,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
榭季看向雲傾,“要不,你來試試?”榭季說罷起身讓位。
“人是你想救的,不是我。”雲傾冷漠拒絕,“你怎知他是惡人還是好人。”
“這種時候就不要管這麼多了!你快試試!說不定能行。”榭季雙手合十,“我求你行了吧,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隻要不做壞事什麼都行。”
“你什麼時候能改了你随便救人的習慣。”雲傾輕歎口氣,手掌隔着衣物緩緩搭在那人手腕上。
“若我見死不救,那我們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了。”榭季說:“你也就沒有今天了。”
雲傾:“......”
“他居然不排斥你?為什麼?”榭季驚訝,“我們兩人中,最該被排斥的不是你的内力嗎?這麼霸道的功法他都不排斥?”
“噗——”
那人吐出一口淤血,悠悠睜眼轉醒。
雲傾見此收回内力,拍拍手起身,淡定望向榭季,“一個條件,别忘了,我随時可提。”
榭季啞然,“沒忘,沒忘。”
“是你救了我嗎?”那人緩緩看向雲傾,眸中充滿了感激,眼角的小痣在淩亂的發絲中若隐若現。
雲傾站在日光中,半分眼神都沒給他,“是他求我救你,你要謝就謝他。”
那人目光依舊留戀在雲傾身上,忽視旁邊榭季。
榭季看着他視線目不轉睛的視線,像是黏在了雲傾身上,揮手想讓他看看自己,“喂,大哥,這還有個人呢?是我們倆救了你。”
那人定定看着雲傾,“我叫阿言,敢問這位姑娘尊姓大名?”
榭季強行擋住他視線,“我叫榭季,她叫雲傾,你不要害怕,我們倆在這裡,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雲傾目光落在榭季身上。
阿言這才轉動眼瞳,撇向這個藍衣少年,眼前這個少年笑眼盈盈,眼眸璀璨如明珠。
轉眼間面上轉眼間蓄滿了淚,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惹人憐惜,“謝謝你們救了我,我如今已無大礙,隻是恩情難以報答,又身無他物,唯有——”
“打打打住!”榭季打斷他,“你别說了!我們不要回報,既然你已無大礙,那我們就放心了。”
榭季有種不好的預感,再說下去就是以身相許的橋碼了。
“既無事,那我們就此别過。”雲傾率先走向馬車,從始至終沒有正眼瞧過阿言一眼。
“哎?雲傾!”榭季顧不得阿言追上去,“我們就這樣走了嗎?”
雲傾倚在馬車邊,“不然呢?帶着他一起走?”
“這荒郊野外的不好吧,我看他現在虛弱的很。”榭季有些不忍。
“你怎麼不問問他為何出現在這荒郊野嶺?”雲傾凝視榭季,“我怎麼發現你如今竟是這般婦人之仁?”
阿言晃悠站起,身形踉跄。
看着那兩人距離如此近,心中一陣不爽,但不能表現出來,真是太令人生氣了,看來她真的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