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都不是的。
她隻看到了榭季眼中滿是真誠,就像是詢問她今日天氣如何。
年雲淺笑着指了指自己左手臂,“可能有些困難。”
“我今日是逃出來的,為了你。”榭季嘴角上揚,今日他本就是逃出來的,現下無處可去也在情理之中。
他逃出來這件事隻有劉叔知道,他爹娘還蒙在鼓裡,有劉叔在府中打掩護,其他人必然發現不了。
“為什麼?”
“想見你。”榭季說得很直白。
年雲淺一愣,繼而勾唇一笑,“行,城東破廟,待會别跑錯了。”
趁着遠處兩人松懈的時候,榭季一把拉起年雲淺右手狂奔起來,繞過人群,沒命地往前跑。
榭季發誓,這是他自出生以來最大的速度。
如果不是前幾天吃了劉叔帶回來的藥丸,他是斷不敢這樣奔跑的。
積善堂的兩人見此想追過來,卻被一把劍攔住去路。
劉十一橫劍,冷眼相對,“停下或是死,選一個?”
他挑眉,眸中滿是威懾。
寒風在半開的木門呼嘯而過,房檐覆雪,冷冽紛揚,雪壓竹枝彎如月。
“吱嘎——”
木門發出沉重的聲響,榭季和年雲淺闖入這間破廟。
不顧地上是否能躺人,榭季一下子倒在滿是灰塵的地上。
年雲淺心口一跳,她好像有些忘了榭季身體不好,上次見面跑兩步就喘,給年雲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年雲淺又對上了榭季帶着笑意的眼眸,兩人無聲一笑。
“别死在這了。”
“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隻是有些累。”榭季坐起來,從懷中拿出藥瓶,“給你的。”
年雲淺有些詫異,“謝謝。”她由此想到自己臉上不太好看,可能上次還衣裳時被他看見了。
榭季想到她左手,“你自己可以嗎?”
那個被卸掉的手臂軟軟垂在身體一邊。
接着在榭季震驚的眼神中。
“咔嚓——”
年雲淺面不改色接上了被積善堂卸掉的手臂,“現在可以了。”她說話時聲音有些顫抖,指尖也有些顫抖。
榭季神色一軟,手上打開藥瓶,“你不必強忍,這裡又沒有别人。”
年雲淺看着伸到眼前的藥膏,對方指腹輕柔地在臉上塗抹,她能感受到榭季的手很冷,如寒鐵般冷得浸人。
“你不回去嗎?”
“這麼久了,我還從來沒有在外面過一次夜呢,反正也沒多久可活了,還不如活得自在些。”榭季無所謂笑着說,“我這裡有桂花糕,你要吃嗎?”
他從懷中拿出油紙包着的桂花糕。
“吃點甜的心情就會好很多,很好吃的!你嘗嘗。”
年雲淺謝過,“這是我們見面數次,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一直小周小周的叫你,總歸是不太好的。”
“我啊?我...我...”榭季有些猶豫,轉身向屋外走去,拾了一把有些生鏽的鐮刀,借着巧勁砍斷一根細長的竹子,剃掉多餘枝幹,又在竹端刻着什麼。
沒一會,他走近年雲淺身邊。
“既然我稱呼你為雲雲,那我就叫小周,以後若是我能活到十歲,我就去找你!到時候我再告訴你我真正的名字。”榭季橫着竹子,一個刻的不算太醜的“俠”字就顯露在年雲淺眼前。
他不知道是出于對未來還能不能活下去的擔心還是什麼,不敢告訴年雲淺他真實的名字。
“我知道廣陵隻是你暫且停留的地方,我希望你走的時候帶上這截竹子,這樣的話,你所過之地正如我伴你身側,你就不會孤單了。”
那晚她們說了很多話,後來榭季半夜發起了燒,年雲淺撕下身上的衣裳,疊成一個還算整齊的方塊,去外面找了些積雪融化,浸濕布條覆在榭季額頭上。
榭季歪頭倒在年雲淺肩膀,陷入了昏睡,但還是無意識蹭了蹭她的肩膀。
後半夜,年雲淺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個經常在積善堂黏着她的小孩三三此時就出現在破廟門口。
年雲淺尚不知他是何時來的,又聽了多少時辰,此時為何突然出現。
她隻知道積善堂那幫人也出現了。
這種情況下,她一人或許可以脫身,但如今...
年雲淺側頭看向榭季側臉。
現在她們是兩人,根本沒法逃走,她也不可能抛下榭季逃跑。
就算積善堂的人再快,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找到這個地方,那隻有一種可能。
年雲淺望向門口那個男孩,“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