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竹隐看着明月眉宇間隐隐有硯池的影子，似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因為江曠春潮白可解仙客來烏月之毒。”

“當年阿硯年少上山采藥，救了一個從仙客來逃出的女子，仙客來有一種專門的毒叫烏月，中毒者每個月都需要解藥來緩解身上灼烈之痛，那女子恰好中了這種毒，一次偶然發現江曠春潮白可以壓制烏月，那女子就這樣堅持了三個月，而當阿硯完全掌握江曠春潮白的時候鑽研出一種方法可以将烏月轉移到自己體内，慢慢煉化，但當她轉移後的第二天，那女子也消失不見了，幾年後又突然出現寫了一封信約她見面，那時仙客來已被剿滅，阿硯覺得她真正自由了。”

明竹隐眼含淚光，“我本想陪她一起去，但她拒絕了。”

“于是我偷偷跟着她，我躲在遠處見她們笑得很開心，放心了不少，但那女子突然拿出一把匕首刺向阿硯，來不及，我沒來得及......”

明月不可置信，“所以我娘是被她所救之人殺害的？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當時我找了很久，沒一絲蹤迹，我也懷疑仙客來還存在，但之後很多年都是銷聲匿迹的狀态，無從找起，或許真的不存在了。”

“但現在我懷疑仙客來又卷土重來，不告訴你的原因是不想你去報仇，卷入是非當中，我也不想去回憶這件事，但這也隻是猜測，無從證實。”

“或許一直都在，隻是在暗處，蹤迹難尋。”榭季壓制自己有些發抖的手，藏匿于寬大袖袍中。

“或許吧。”明竹隐眸中複雜，看向手中的卷軸，“這是江曠春潮白下卷。”

楚樾瞪大眼睛，“那他們偷的是？”

“是假的，真的心法分為上下兩卷，上卷在榭季那裡，下卷則在這裡，最不起眼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下卷，你考慮要不要繼續練？”

明竹隐看向榭季，“這次回來就不要走了，就在宗内，我們會護着你。”

榭季擡眸，目光如炬，“這就是我要說的事。”接着他緩慢跪下，向明竹隐磕了三個頭。

“請收回弟子令牌，除去弟子鸠淺宗名号。”他雙手呈上令牌，堅定地望着眼前朝夕相處十餘年的師父。

楚樾錯愕，“榭季你幹什麼？”

“小師弟你在開什麼玩笑？”明月不解，“為什麼？”

“我沒開玩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直視明竹隐，希望他能收回令牌。

明竹隐呼出一口濁氣，溫柔注視眼下這個少年，他幾乎是看着榭季長大，也知道他這個人軸得很，自己決定的事旁人動搖不得。

“去吧，不後悔就好。”他接過令牌，收回袖中，輕輕扶起榭季，再拍拍他的肩膀。

“不後悔。”榭季笑笑，目如朗星，隻是相比之前多了一份沉穩。

“我陪你去。”楚樾突然出聲，作勢要陪他一起走。

“我也去，我也要和你一起。”明月同樣上前一步。

榭季搖搖頭，“你們陪我去幹嘛？”他突然無聲笑起來，無辜眨巴眼睛，“我回家繼承家業。”

“你們要跟我回家嗎？”他眸子狡黠，托着下巴似是在思考這種可能性，“你們要去也不是不行，我家還缺兩個長工。”

楚樾；“.......”

明月；“.......”

“那你說得這麼嚴肅？再說了，這與你鸠淺宗弟子身份有什麼關系嗎？你下了山照樣也還是爹爹的弟子。”明月虛驚一場，“我就不跟你去了，我有自己的事。”

“我家情況比較特殊，我隻能二選一，鸠淺宗我也呆夠了，是時候換個地方看看了。”榭季整理衣袖，神色認真。

“你？”楚樾表示不相信，“繼承家業？”

“不相信？不相信你跟我一起去？”他語氣真誠至極，全然不似弄虛作假。

“我還有事。”楚樾雙手抱劍，“你自己下山繼承家業吧。”

明竹隐拍拍榭季，“孩子，放心吧，鸠淺宗永遠歡迎你，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他眸中閃爍着感動，接過他手中的下卷心法，“待我繼承家業，我一定給鸠淺宗造一個更大的牌匾！”

“太好了，幾時啟程？”

“現在！”

太陽半隐在群山之間，夕陽欲頹，灑向枝繁葉茂中，碎芒片片，輕輕搖曳，火信沖向空中，絢爛炸開。

連理有些無語，默默看着眼前這個男人蹲在地上，拿着一截樹枝勤奮刨土，沒有半點要幫忙的意思。

“怎麼怎麼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