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薄霧濃雲,夜已深。
涼風溜進窗柩,案牍上的茶正熱,年雲淺靠在椅上,不經意間把玩茶杯,感受熱氣撲面。
“吱嘎——”
門被輕輕推開,又悄悄合上,榭季偷偷摸摸竄進來,蹑手蹑腳,盡可能放輕聲響。
随即,他聽到一聲輕笑。
年雲淺眸子摻着些許笑意,“與我合作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榭季弓着的背瞬間挺直,輕咳兩聲,“連理才睡着,我這不是怕吵醒他嗎?”
她搖搖頭,“說吧,想怎麼合作?”
“我們目标一緻,何不一起合作?”他順勢坐在她對面。
“目标一緻?”年雲淺勾唇一笑,“我們的目标可不一緻。”她的目标,自始至終都是報仇,她活在這個世界上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找出真正仇人,再殺了他,或者他們。
除了這件事,并無任何留戀。
“如果我能解你身上的噬神蠱。”榭季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們是不是就能合作了?我們目的是一樣的,我所知道的都可以與你共享。”
“說說看?”年雲淺氣定神遊,“薛神醫都棘手的事,你能解?”
“這就是我的事了。”榭季莞爾一笑,神神秘秘,“人總要有自己的秘密。”
繼而他接着說,“我知道你的蠱來自哪,我知道那日崖邊的紅衣男子,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他們在找什麼。”
年雲淺淡淡注視他,“你知道的還挺多,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與我合作?”
“對!”榭季斬釘截鐵地,堅定地。
“為什麼一定是我。”
“因為你強。”
這話雖然直白,但倒也不假。
年雲淺嘴角上揚,“為何突然轉了性子?之前不是不想留在我身邊?”
“之前是之前,現在不一樣。”他有些尴尬撓撓頭,“這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
“那日的紅衣男子是誰?”
“薛深。”
“鬼醫薛深?”年雲淺垂眸,盯着有些涼了的茶,茶湯呈黃褐色,些許茶渣沉在杯底,這茶,劣質,太濃,她不喜歡。
榭季愣了一下,抿着唇,話接的太快,沒過腦子。
半響。
“所以,你要...和我...合作...嗎?”他有些不确定,手中已經在研磨,拿出紙張,“我已經和你共享消息了,我們現在就是一條船上的人。”
“你在幹什麼?”年雲淺看他在紙上塗塗寫寫。
“總要有什麼東西證明吧,這是契約,在這簽個字,我們就正式達成合作。”榭季停筆,吹幹紙上的墨,再将手中的契約遞給她。
年雲淺粗略看過就不再猶豫,拿筆簽字。
榭季笑着接過,看着上面一個大大的“雲”字陷入了沉思。
大地陷入沉睡,時間變得格外漫長,樹葉卷地,刮起一陣陰涼的風。
薛南蒼擡頭望天,茂密樹枝抻展,銀月格外亮。
月上中天,今日怕是趕不上了連理他們歇腳的客棧,先找一處暫時落腳吧。他抹了把汗,心中想着,早知道當初就該多練練輕功,也不至于馬車上不來還要靠自己雙腿一步步走。
林中有鳥驚飛,在月下掠向遠處。
箫聲就這麼突兀地響起,在寂靜深夜中,夾雜着絲絲寒氣,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
薛南蒼心中警鈴大作!
猛地擡頭望向樹枝上那個笑得燦爛的紅衣少年。
少年倚在樹上,散漫自由,右側發絲編着小辮,發絲半绾,發尾彎曲,桀骜不馴。
随着他身體前傾,光影之下,露出那張與薛南蒼毫無二緻的臉。
他笑吟吟望着薛南蒼,似是見到好久不見的故人,眼底笑意漸漸被瘋狂恨意取代,“好久不見,行蹤不定的神醫!”
分明臉長得一模一樣,氣質卻大相徑庭。一個慵懶溫潤,一個邪魅張揚。
“薛深。”薛南蒼眸色一暗,嘴裡反複咀嚼這兩字。
“哥哥,躲了這麼久,還是被我找到了。”薛深雙手撐在樹幹上,“下次又要躲到哪裡去呢?”他語氣天真又殘酷,好似這是一場你追我趕的遊戲。
“我從來沒想過躲,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麼事。”薛南蒼一張臉冷漠到極緻,“如果你現在把噬神蠱的解藥給我,還能回頭是岸。”
薛深覺得不可思議,“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幹了什麼事?解藥?什麼解藥?”他掩面而笑,笑聲滲人心慌,“我從開始煉噬神蠱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解藥,哥哥這麼厲害,一定能配出解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