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居,屋内燈火還亮着。
薛南蒼替連理掖好被子,繼而轉頭看向桌邊端坐的阿言,垂眉不知在想些什麼,多少天的日夜兼程,終于在今日傍晚抵達幕城,沒想到一來就看見榭季他們着急忙慌趕回來,在解開連理手上的鎖後又匆匆離去。
留下他和睡去的連理還有這個看着就一臉沉郁之色的阿言,怎麼看都不像個好人。
臨行前,榭季叮囑他看着點這個家夥,恐再生事端,隻是這人怎麼看都不像有武功的樣子,薛南蒼暗自打量他。
要麼就是武功深不可測連他都看不出來,要不是真的沒有武功,但人有問題不得不防。
薛南蒼走到桌前坐下,從衣袖中拿出在薛深那搶的瓷瓶,不經意放在鼻尖下細嗅,“蛇床子三錢,蔓荊子二兩。”他眼底劃過了然的笑,方才經他一聞,裡面的藥材一清二楚,隻是......
阿言借着喝茶的功夫似無意間多瞟了幾眼他手上的瓷瓶,茶入口眉低落,壓下萬般心思。
他苦想多時毫無半點思緒,轉頭看向有些心事的阿言。
“你叫阿言?”
阿言狐疑,“對,怎麼了?有事?”他本不想應他,但看在藥在他手中,暫且容忍一下吧。
“沒什麼,隻是想問問。”薛南蒼放下瓷瓶,“不知小兄弟可知道一味名為天仙子的藥材?”
“不知。”阿言有些疑惑,不知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薛南蒼笑笑,“天仙子性微苦、溫,有大苦,中毒後後能使人神經迷亂、飄飄欲仙,是一種溫和的強烈緻幻藥。”
“什麼意思?”他可不會覺得對方會無緣無故來說些藥名打發時間。
“沒什麼,我在你身上聞到了這種藥的味道,一般人是不會染上這種味道的,本來還以為你略通藥理,才敢長期佩戴。”
“現在看來,你好像并不知道。”接着他讪讪一笑,“可能是我多慮,聞錯了也不一定。”
“天仙子?”阿言思忖,莫非是身上的香囊?薛深說過,薛南蒼不日便會到幕城,那時他一定會暴露,看來眼前這人就是那江湖神醫薛南蒼。
薛深、薛南蒼,兩人都姓薛,一個鬼醫,一個神醫,薛姓少見,若他沒猜錯兩人與避世的極風谷少不了聯系,隻是極風谷不出世,他們二人究竟有什麼關系?
“你是神醫薛南蒼?”他看向那個神情慵懶的少年,眼前少年看似不過二十,卻深不可測。
“沒錯,正是在下。”薛南蒼漫不經心搖晃瓷瓶,眼眸微眯,狐狸般狡猾之色流轉其間,“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燭心搖晃,眼看就要滅去,阿言的眼瞳完全被這微弱的火光占據,外面風聲鶴唳,揚了水岸半面柳樹,卻也隻掀起層層水波,窗戶開開合合吱嘎作響,今夜很靜,卻也熱鬧。
城外,明月帶着笛隐盡可能擺脫身後的追殺,手中箭矢已快用完,随着最後一支箭射出,明月狠狠将弓往後一丢,“真是殺不完也殺不死!”
身後依然緊追不舍,明月咬牙,看着前方分叉路一時不知該往哪去,“書生,你還能跑嗎?”
“還能堅持,你的火信在哪?身後追我們的這些人八九不離十是仙客來的人,仙客來這些見不得光的陰溝老鼠在幕城出現一定有問題。”笛隐跟在她身邊,一臉平靜地分析,跑了這麼久說話都不帶喘的。
如今年雲淺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功力大不如從前,先前煙柳巷中仙客來卧底的事還未查清,八面樓又出這種事,看樣子仙客來的勢力已經在幕城根深蒂固,現如今已經攤在明面上了。
笛隐眸中閃過一絲猶豫,從那個位置退下來後,他不想再摻進任何事,隻想在江湖上浪蕩。
可如今仙客來重現,江湖可能又會被攪得不得安甯。
“我的火信?”明月有些茫然皺眉,摸向腰間,“我的火信在長樂居!糟了!忘帶了!”她拉着笛隐轉向一個路口,“再說了,現在放火信可能也沒人看見吧。”
兩人同時看了看月色,也是,除了他們,誰大半夜不睡覺。
笛隐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或許你的火信沒人看見,但我手中的就不一樣了。”他拿出自己的火信。
“嘭——”
一聲巨響!霎那間天空被短暫照亮一瞬!黑夜似乎被炸開一個洞!大地都仿佛抖了三抖!
浮雲宗,正在伏案而睡的宋酒回猛地驚醒!慌張左看右看,宗内弟子紛紛披上衣服出門,掌燈的掌燈,八卦的八卦,有的弟子喝得醉醺醺的,絕大多數看起來精神抖擻!
笛隐或許不了解别的宗門,但他很了解浮雲宗,這個時辰,宗内大多數弟子是沒有睡覺的,隻要有一人看見,那便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