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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Chapter.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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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月西斜,拱窗已看不見倒吊的玉鈎,僅有幾片薄霧,還隐約映着月華光彩。

夜風輕撥珠簾,瑩白貝雕交錯相奏着清脆,引得行酒案前盤腿而坐的女君注目。

指間白玉被來回摩挲的溫熱,淡漠臉上到看不出表情,隻有眉間一點化不開的思慮清晰可辨。

一晃過了幾刻,鮮豔的石榴地毯上傳來幾聲悶響,聲音細微,像棉絮輕拍,像指尖輕敲,以至于不等傳到耳中,就被水聲藏蓋了去。

等到女君察覺,紅絲交織的地面上,一雙白玉細足踩着蓮步已經走到珠簾後。玉環在腳踝處輕晃,來人掀起珠簾,走到她面前跪下。

綢緞輕薄,鉛華染蔻,沖淡了玄青,似濃霧後的一籠光,将女君的視線緩緩捧起。貧瘠胸懷硬生生被破開了數條暗紅溝渠,藥草和油脂氣味濃郁撲鼻,雖不難聞,卻還是讓女君緊了眉心。

目光從觸目驚心的傷口擡起,又輕落姣容,來人明朗丹唇翕動,再把話語慢吐:“子夜漸至,小莊主該落榻休息了。”

伴随着柔聲,撥動白玉的手也被人合上握住,玄凝不動聲色地抽出手,“司籍既然上好了藥,就早點歇息,等天一亮,你就随玄家商隊回天景城。”

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半晌垂下握緊道:“小莊主,我沒完成莊主交代的事情,回去隻有死路一條。”

“我會讓天晴護送你回綠水山莊,阿媫看到她,自會明白一切。阿媫心思缜密,斷會預料到我得知此事的反應,否則也不會特意在來信上讓你隐瞞我。”

“那郡主那邊呢,小莊主現在送我走,豈不是前功盡棄……”玄霁往前挪了挪,又重新握住她的手“小莊主能在意我,阿紫已經很滿足了。我若此時貿然脫身離去,郡主勢必會起疑心,到時小莊主要從她們手中套出線索隻會難上加難。”

溫暖的掌心覆在手背上,玄凝低頭看了一眼,反問他“你也覺得我辦不成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收回手,聲音好似夾了棉花,變得柔軟細語,“在阿紫眼中,沒有小莊主辦不到的事情。”

溫柔的聲音,真摯的話語,消不散她臉上的霧霭,也化不開心中不甘。玄凝扶手站起,垂眸道:“你若真這麼想,就不要再為我操心,回去之後代我向阿媫問安。”

地上的影子被掀起放下,單薄人影快步跟了上來,見女君不往床榻邊去,反而往門口屏風走去,玄霁連忙拉住她問:“這麼晚了,小莊主要去哪?”

玄凝回頭納悶瞥了一眼道:“自然是去睡覺。”

他臉上神情僵了片刻,緊着往帷幔後的床榻看了一眼,低頭道:“小莊主是嫌我弄髒了你的床榻嗎。”

适才清理傷口的時候,醫師為了方便,讓他把衣服脫了躺在軟榻上。

正想着,面前女君拉住他的衣袖,帶着往帷幔走去。

玄霁就這麼愣愣地跟在身後,看着她的背影胡思亂想時,她停在帷幔前,将人推了進去。

“我的房間在對面,司籍莫再多想,好好休息。”

聲音隔着輕紗傳來,玄霁望着輕晃紅影一時恍惚,反應過來後,手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

“若我回去,以後……還能見到小莊主嗎?”

“這話說得,我是要死了嗎?”

“小莊主不得胡說。”

“……”

見等不到回答,玄霁撒開了她,隔着紅紗将麗人身影輕描,“小莊主,好眠無夢。”

她越走越遠,直到身影消失在玉石屏風後,他才渾渾坐在榻邊,幹澀的眼睛雖然水霧氤氲,卻已哭不出一滴眼淚。

他好似将一生的眼淚都留在她的懷中了。

“小莊主……”玄霁抱緊了自己,好像這樣,她的手還在背上輕撫。

“阿紫。”

冷不防的聲音将他吓了一跳,擡頭發現本該回房休息的女君,不知為何還在帷幔前。

“隻要你還在玄家,我們,自會常見。”

“……”

來人好似穿雲皎月,幾眨功夫又消失不見,遠處玉石屏風後傳來落門聲響,他才意識到方才她離去時,并未有開門聲。

她一直站在屏風後,聽到了呢喃,見到了自擁。

她呼喚着過往,再贈予他前行的光亮,

月光将夢境溫柔托舉過星河,直達遙遠的落日黃昏。

忽有寒光擊碎天邊夕陽,流了滿池霞紅。

幾滴淚珠滑落水中,好似被拽下的星辰,将翻騰的水面點綴了幾點黎明前最後閃爍。

小莊主……對不起……

阿紫好像……回不去了……

*

入了夜,棠宋羽剛要睡下,聽見門外有人步履緩慢,他起身穿上外衫,又過了片刻,木門才被人打開。

門外高懸的燈籠昏火打在背影上,将來人有些淩亂的烏黑發絲照的深紅發黃,映襯着模糊面容更加昏暗無光,讓人看不清楚是誰深夜造訪。

他不開口,那人就伫立在門邊,像是畫院後山上曆經風吹日曬,雷打雨淋的天神石像,隻依稀一個朦胧身影,半邊寥寥輪廓就叫人心生感傷。

心中有太多不确定,他不敢輕易亂喚,隻好問:“是誰……”

身影這才動了動,仿佛剛才是站在門口睡着了般。

直到她走到形同虛設的屏風旁,寂寥燭光見有人來立即擁了上去,棠宋羽這才看清來者的樣貌。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幾日前裝醉酒騙他的女君。

她今日倒是沒有翻窗,循規蹈矩走了正門。

隻是……為何她半垂的眼簾下,明明映着跳動燭火,看着卻依然黯然。

“這麼晚了,殿下找我有事嗎?”

“無事,本君就不可以找畫師嗎。”

她語氣冰冷,喉間像是蓄積了沙子,聽上去低沉又沙啞,尤其聽到她自稱“本君”,盛隽的鼓點被寒風凍得瑟縮,他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緊繃。

榻幾上的燭火像是被無形雙手壓住,火苗越來越小,光芒也随之微弱,四周暗到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無聲的壓迫感如地動山勢,搖搖晃晃,讓他本就慌亂的心跳更加不安。

正當他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晦暗身影終于不再倚在屏風一側,向前走挪了一步。

她孤身立于紅燭前,擡手捏住了燭火。

“殿下!”

棠宋羽又驚又慌,伸手握住她的手,将指尖從滾燙燭火上拿開。

所幸隻是燒燙了皮膚,望着泛紅指尖,他下意識吹了吹,她卻将手抽走,好像他的呼氣比燭火要燙。

“畫師,自重。”

她,說什麼?

目光擡起,她又将手放在燭火上。

這一次,緊蹙的眉心再也沒有松懈,他看着她細指探火,撥着皺縮的燈芯往上挑了挑。

四周相比之前稍微明亮了些,他的語氣卻随之沉了下去。

“殿下,這是在做什麼。”

彈指間,幾滴蠟油飛濺,棠宋羽隻覺得臉上一燙,心驚之餘,又被人拽住了長發,吃痛地向施力之人手裡倒去。

“誰給畫師的膽子,讓你以這種語氣質問我。”

他靠在她手邊,急促的呼吸聞聲一滞,剛要起來,又被狠狠拽了一下,顴骨砸在腰間玉帶上,周遭皮膚迅速起了紅暈。

一隻手悄悄撫上脖頸,順着衣領往下探去,細挑有力的手指輕易剝開美人薄衫,轉眼又往裡面鑽去。

“殿下,”棠宋羽反應過來摁住胸前的手,仰睛看着她陰沉臉色,心底的不解和疑惑縱使如井水般湧出,卻也不禁弱了語氣,問道:“為何?”

為何闊别數日,她對他,仿佛變了個人般。

門外潮濕的蟲鳴陣陣,夜晚涼風微拂,燈籠輕晃了晃,沉寂半晌的屏風後,傳來一道清脆的響聲。

青絲垂落在發燙的臉側,棠宋羽怔怔地望着傷腿,耳畔還回蕩着她的話:“一個卑賤畫師,本君還摸不得了?”

是她說,畫師莫要妄自菲薄。

是她說,世間唯有畫師值得她用心對待。

是她說,卑賤。

心中藏起的情話漸漸爬上了寒霜,他攥緊了手中衣袖,沉聲道:“承蒙殿下提醒,小的卑賤,伺候不了殿下,殿下不如……”

“棠宋羽。”她冷冰冰地打斷他的話,隻手扼住臉腮,将面容捏變了形狀,俯身盯着他愠色眼眸,漠然道:“你再說一個字,我就強幸了你。”

“……”

湊近之後,他才看見她眼下泛紫發紅,血絲遊離在黑瞳附近,隻一毫就要被濃墨吞噬。她眼底情緒沒有一絲有關情或欲,好像隻是為了發洩怒火,又或是其他緣由,才會對他出言恐吓。

臉越來越痛,玉镯滑落,他擡手握住她的手腕,試圖分散一些力。

她卻驟然松了力,盯着他手邊玉镯,臉上淡漠神情如冰川墜落深谷,瞬間砸個粉碎。

“阿紫……”

呢喃聲如秋雨落池,偏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微弱雨聲入耳,驚得方寸震顫。

是了,那人腕間也有個玉镯,剛好大小,色澤柔朗,看樣子已經戴了許久。

“殿下……”臉上的鉗制被輕易扶落,溫熱的手腕卻仍握在掌心,棠宋羽迎着她的目光苦笑道:“司籍現下應在雲閣之中,殿下與其在這睹物思人,不妨去找他。”

四目相接,她低下了頭,望着被握住的手腕,身影如來時沉寂。

有水滴落在手上,棠宋羽愣了愣,正以為是錯覺,低頭卻剛好看見手背上落了一滴水珠,順着起伏青藤滑落。

點點水光,盈盈泛黃。

再擡頭時,杏花噙秋雨,紛落入目。

“殿下……”他無意緊扣指間,“為何落淚?”

她張了張嘴,阖眸仰道:“他不在了。”

“不在雲閣,那可能是在書閣……”

“棠宋羽,你是傻子嗎?”玄凝被氣笑,歪着嘴角皺眉俯視道:“人不在了,死了,懂了嗎。”

話語驚人,棠宋羽足足愣了好一會才道:“什麼時候……”

“今晨雞鳴後,五更初。”

*

天邊剛現魚肚白,屋内腳步聲急促,玄凝皺眉醒來,正要問是誰打擾她的好眠,帷幔被人一把掀起,神色焦急的天蜻急匆匆走了進來。

她起身問:“何事慌張?”

“殿下,司籍他……出事了。”

假山魚池裡已看不見錦鯉在何處,小型水車還在不知疲倦的轉動,将一池紅腥送往山澗,再化作飛流落入池中,濺起的水花好像是紅珊瑚做成的珠子,深紅之上,光澤明亮。

腥味鑽進鼻腔,引得喉間泛起陣陣惡心,玄凝掐緊了顫抖手心,冷聲道:“去找個仵作,最好是玄家人,要快。”

“是。”

臨走前,天蜻擔憂地看了一眼身後女君,視線落到水池中漂浮的身影,她眉心緊鎖,轉身快步離去。

等她帶着仵作趕回來時,水面漂浮的人已經躺在地闆上,模樣安安靜靜的,像隻是睡着了般。

玄凝擡頭看了一眼,起身拖着濕漉的裙擺走到兩人面前,将碎成兩半的镯子交給天蜻:“找人修好它,我去換身衣裳。”

“好…”

關門聲響起,天蜻猶豫了會,還是不放心地跟了過去。誰知進門後,她看見帷幔前的蓮台上跪着五六個隐寸,聽見腳步,齊齊地看向她。

世子正在帷幔後更衣,看見身影,冷冷道了句:“無妨,繼續說。”

“小莊主,有人在我們貨物上動了手腳,眼下商隊出不了沃城,連貨物都被官府扣押。”

“怎麼動的手腳。”

“有人将一車貝粉換成了一車鹽。”

玄凝臉上毫無波瀾,垂眸用軟帕将洇濕的皮膚擦淨,拿起手邊的衣袍穿上。

“朝廷設行鹽司單獨管理官鹽,若真丢了一車鹽,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去摸清那車鹽的來曆,說不定能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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