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門未緊閉,聽着漸近的腳步,哪怕被吻的心猿意馬,棠宋羽依然能感受到大過歡愉的不安感。
但她仿佛全心投入,絲毫沒有暫時停下的念頭,腳下步步緊逼,使其不斷後退。
書房的門呈圓供,設有三寸高的腳檻,她居然能在一片漆黑中,精準無比地提醒道:“擡腳,有門檻。”
如此,棠宋羽更加懷疑最初的折磨,根本就是她為了報複他故意為之。
但眼下他越過了門檻,就算想問,也要等她下一次說話才行。
用飯回來,見屋内遲遲不亮燈,男侍端着燭台走來,看見房門虛掩,猶豫了一會叩門道:“畫師,你在裡面嗎?”
睜開時的第一眼,便是她半阖的笑眸,光芒雖然微弱,在晦暗夜幕中倒也算得上一抹春色。
追随着她眼中微光,耳畔呵來的溫風和話語,也令人無力抗拒,随着指尖滑動,棠宋羽不再猶豫,抱着人輕喃道:“好。”
見沒人回答,門外的光亮推門而入,男侍左右環顧了片刻,見沒有人,便将手中燭台傾斜,點燃了堂中靜伫的明燈,随後又進到内室,将懸在床圍的蓮花燭台點亮。
影子穿過格窗,最後出現在書房中,男侍放下燭台,娴熟地擰開燈罩,将裡面的蠟燭取出,燭芯相對,火光相融,不出片刻便點燃了火苗。
放回蠟燭,重新上燈罩,離開時,身後畫案隐隐有細微響動,男侍回頭瞥了一眼,隻把聲音當作風嬉,并未将視線逗留太久。
若他仔細察看,便能看見未封圍的畫案前,身影撐着手,正和坐在身上的女君吻的纏綿。
關門聲一落,唇間的黏膩水聲澤便放肆張揚,聽得棠宋羽颦眉睜開了眼睛,看她閉眼專注的神情,又漸漸合上了眼,隻是沒過一會兒,他忽然睜開眼,擡手分開了距離。
無辜銀線也被迫分開,在低空中閃爍了片刻,便不再粘連,燭光照在水瑩瑩的唇瓣上,玄凝意猶未盡還想上前親時,他卻擁住了她,将頭埋在鎖骨邊,用晦澀的語氣喃喃道:“殿下的報複……該結束了。”
“報複是從何說起,”玄凝低頭笑了笑,“我分明是在和畫師……增進感情。”
他沉默不語,卻将額頭在她的肩膀輕輕地蹭了蹭,看的玄凝心頭一軟,用無事的指尖輕撫耳邊,“畫師這般稚氣,可完全不像是及笄之人。”
“嗯,确實不是。”
指尖動作倏爾一頓,半晌才又重新落下,帶着力度揉捏着軟垂,玄凝試探問道:“那,為何畫師會簪發?”
“不簪起來,會弄髒畫面。”
“男子不是有盤帽嗎?”
“醜。”
玄凝忍俊不禁笑了出來,“畫師本就長得好看,又愛漂亮,若是去了樓中,抛頭露面,必穩坐頭牌,一定能氣死那些濃妝豔抹的小相公,引得一身妒火。”
“……”
棠宋羽緩緩擡身,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她的眉眼,玄凝隻當他是在埋怨自己把他與樓中男子作比較,安撫似的摸了摸他的臉,湊近用含着笑意的嗓音慵懶道:“即便不在樓中,大街上走着,怕是也要把過路人的心給勾走了。”
他眨了眨眼,目光落在翕張的唇瓣,擡眸啞聲問道:“殿下也是嗎?”
玄凝一愣:“什麼?”
呼吸再次臨近,棠宋羽親了親她的唇瓣,問:“殿下的心,也是那晚被我勾走了嗎?”
輕勾的唇邊仿佛蕩漾着醇香,玄凝看了一眼,便起了貪念,但就這麼被他勾着走,嘩然心底總不是很服氣。
她挑眉哼笑了一聲,仿佛怕他聽不見,湊到耳邊一字一頓說:“不是。”
說完還要回身看他的反應,在看到他神情微變後,玄凝又湊到他左耳邊咬道:“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剛剛是有了反應……”
一聲呵氣輕笑,剛降下來溫度的臉上再次灼燒,棠宋羽别開了目光,誓要裝聾作啞,埋頭做鹌鹑的架勢映入她眼中,又是幾聲嘲笑。
“我可不能像之前那次寵着畫師了,再說,向來都是男子侍奉,哪有侍奉男子的道理。”
“那次分明是殿下先……”棠宋羽又羞又憤,一句話沒說完就要從地上起身。
“噗嗤……”玄凝想要捂嘴掩笑,但她的手并不允許,隻好摟着美人脖子跟着他一起站起,再趴在肩上把杏眼笑成彎月。
“要不我教畫師念靜心訣,比冷茶管用。”
“!”棠宋羽還沒接受現實,便又是一記晴天霹靂。
她知道,她都知道。
回身看見他眼底的詫異,玄凝臉上挂着笑,輕晃了兩下頭,短歎後道:“所以畫師根本不是對我沒有心思,而是不敢有心思,又或者說,不敢讓我知道。”
“真是奇怪,畫師明知道以自己的美貌,隻要稍微表露,便能得償所願,卻還是選擇藏起來,一開始我想不通,不過昨夜之後,我想明白了。”
她望着美人逐漸垂下的眉眼,輕輕一推,便将人放倒在椅子上。
棠宋羽摁着扶手剛要站起,她卻擡腿坐了上來,并攏的指尖挑起下巴,俯身時,四目緊纏。
“畫師究竟是怕我覺得你輕佻放蕩,還是怕我對你始亂終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