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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Chapter.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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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碧琉璃盞,紫霞映浮輝。

昏暗燈下,脫卸衣料與金甲的聲音雖然微弱,對于天生靈敏的毛茸耳朵,倒也算是驚動。

厚重的長襖摔在地上,手臂上的金甲緊随其後,随之,便是整件脫落的胸闆甲,和腰上腹甲、裙甲,身影很是熟練利落,一件件地摘除下來,遠比研墨的時間要短。

朦胧睜開的眼縫默不作聲地盯着,許是想起它的存在,身影忽然回眸,見它一臉睡眼惺忪的模樣,啟唇笑道:“吵醒你了?”

“餓嗎?等我換好衣裳,就出去給你要飯。”她邊說,邊解開了窄袖中衣的系帶:“今日外面風雪甚是呼烈,穿着這身衣甲,不僅難以呼吸,出的汗也全都黏身上了,着實悶的難受。”

小木屋雖比外面溫暖,卻因縫隙的存在,不時鑽來一股寒風,吹得女君打了個哆嗦,擡手拿下了厚氅披上,躲在裡面窸窸窣窣的,嘴裡不斷念叨着“凍死了”“要凍死了”。

赤紅中衣、流光蟬甲、軟白裡襯,眨眼間都被那極具力量感的胳膊無情丢了出來,軟趴趴地癱在燈下,作一張雪掖紅梅圖。她看都未看,擡腳一勾,垂落的“畫卷”便被拿在手中,施力松抖幾下,簡單對折後搭在扁長矮凳上,讓圍爐的火光烤炙。

厚氅的毛絨下擺,也掉落了兩片“燈籠“”,松垮垮地籠住褪去鞋襪的腳面,緊跟着又落了件素白直袴,她踩着袴腰跨出圈套,重複着前面的步驟。

不經意擡眼,小白虎睜着雙像琉璃珠閃耀的藍色眼睛,視線随動作輾轉上下,玄凝裹着鴉青色氅衣,像飛禽一般撲到了床邊,對準小老虎的腦袋一頓揉搓。

“看什麼看?我身上可沒有奶水喂你。”

幼虎擡起下巴,扭臉躲開了她試圖逗弄的手指,卻被她溫熱的掌心包裹住了臉蛋,捧到面前來回蹭着描墨暈粉的鼻子。

“啊嗷——”

它發出了聲音,以表抗拒。

女君一臉笑容,低着嗓子模仿了一聲,聽上去,像是待宰的鴨子。

“嘎——是不是想阿媫了?來讓阿媫摸摸爪爪——”

她又向下抓住了兩條前肢,像是握手一樣,大拇指摩挲着爪掌上,兩塊黑黑的梅花肉墊,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感慨:“真是軟啊——”

可惜還沒等她摸夠,小白虎就哼着氣把爪子挪開了,眉頭皺着兩道淺灰色的條紋,模樣頗為郁悶,看得玄凝更加覺得可愛,架着胳肢窩将其摟在臂彎裡,湊頭親了又親。

老虎雖有貓稱,體形卻龐然過貓,眼下才兩個月大的小白虎,抱起來像是在抱着一隻成年公貓,還是隻吃胖發福的肥公貓。

再這麼每日三兩肉糜,四兩羊奶的喂下去,估計不出一個月,它就能健長至一爪子把她拍得頭破血流。

不過現在,小白虎尚且不算壯碩,被她摟在懷裡,也隻會不滿嚎叫。玄凝趁着它沒有防備,将手貼在毛茸茸又柔軟的肚皮上,輕聲撫摸道:“真暖和,不愧是阿媫的暖手爐。”

小白虎對她亂摸的手頗為不滿,掙紮着就要下去,她嘴裡哄着,又摸上了後腿。

“瞧瞧這身闆,跟阿媫一樣結實,長大了你就是朔北之王,把碦利什那家夥的腦袋一口咬掉,放在腳邊當蹴鞠踢。”

若是岑煦在,又要嫌棄她心中扭曲,淨教給它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玄凝輕輕将小白虎放下來,轉身脫去了厚氅,将一早挂在衣架上,才得以烤得暖洋洋的衣袴換上。

小白虎像是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悶悶地轉眼,望着燃燒的琉璃燈,喉間憋忍的呼噜聲,此刻終于得以釋放。

一陣一陣的呼噜聲似滾滾旱雷,聽得女君回眸笑道:“小棠花是知道阿媫要出去給你擠奶了,打鼓呼聲歡送我嗎?”

“……”

小白虎似乎在認真思考,過了一會兒,它打着呼噜,從床邊跳了下來,走到她腳邊轉了轉。

玄凝看懂了,這不怕冷的小虎仔,又想當跟屁蟲。

“外面積雪深,小棠花掉進去就出不來了,還是在家等我回來。”

她撫摸着白虎腦袋,轉身出了屋子,門一開,餘光裡便探出個遍布花紋的灰白腦門,不等她出腳制止,小白虎便屁颠颠地跑下了台階,一頭紮進了風雪中。

“真是……和他一樣不聽話。”

玄凝關上門,一回頭,小白虎坐在台階上,像是聽懂了壞話,一臉冷傲的模樣,眯眼審視着她。

然而在玄凝眼裡,她隻看見一隻炸毛的小白虎,用尾巴清掃着台階上的積雪,灰色的耳朵一動一動的,昂首挺胸地在邀功。

她再次抱起了它:“真棒,還知道幫阿媫掃雪了。”

在嗷嗷亂叫和張口咬人之間,小棠花選擇了閉嘴沉默。

進入滄岐,已是半月前的事情。

入城前,玄凝已經做好了最壞的預想,比如城中無一生還,娜伊爾已死,又或者城門緊閉,箭雨襲來,雙方再次交戰。

雪地車馬難行,軍隊的腳程比醫隊要快上半天,碦利什耶率一隊人馬先行城下打探,等玄凝率着醫隊後一步抵達時,夾在兩座高大堡壘中間的入口,已經敞開,王城軍整齊列陣,一人駕着雪白駿馬,出列接迎。

“自出雲莊上一别,已一年多未見,承坤殿下,别來無恙。”

命運像是樹輪,冥冥之中,她背負着命運線,從東海到北地,不辭辛勞走了一圈,因天嘉的出現,讓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點。

雖有些難以置信,但玄凝很快就恢複了冷靜,細盤從玄遙口中講述的,有關當日親王蓄意謀反一事的話語,從中發現了一兩處端倪。

“長斌郡主既沒有自裁,想來便是有好心之人幫你遮掩耳目,究竟是誰這麼膽大,敢在玄家的眼皮子底下,欺瞞天子。”

她笑着,天嘉亦然回敬了一個笑容:“當日承坤世子扮豬吃虎,斷财路,锉虎翼,好不威風,如今饕餮現身,殿下可還吃得下?”

“既是饕餮,豈能私餍。郡主若是感興趣,不如來日共商分饔。”

“承蒙殿下青睐,長斌隻怕是……身心無力,無法與殿下分饔了。”

隔着兩丈遠的距離,玄凝看見她的手上,戴着羊皮手套,而她緩緩摘下頭紗,露出來的半張臉上,已浮現大小不均的淤斑。

“你也……”

“嗯。”天嘉自嘲般點了點頭。

“玄凝,我盼了你很久,眼下……總算是把你盼來了。”

起初玄凝并不知道,這句話背後的涵義。

直到伫立在姜黃床帳外,看着昔日比武台上風光翺淩的長斌郡主,躺在床邊奄奄一息,聽着她殘喘把真相透露,才得知她的期盼,竟是想借她的手,斷她的罪孽。

“師甫”,“師甫……”

耳畔盡是她的啞聲低喚,一聲又一聲。

玄凝知道,她并非真的在喚由她親手斷罪的師甫,而是在喚,被她一刀斬去罪孽,再不敢憶起的母親。

舟坼很像她的母親,這是玄凝後知後覺的事情。

他出身蠻族,後天啞疾,又長得一副好皮囊,作為先帝貼身的影衛,被親王一眼相中,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親王,年歲相差數十歲,卻能相伴多年,非旁人輕易瓦解,定不可能隻有委身謀生四字這般簡單形容。

在他們心中,不甘和野心如火浪洶湧,他們是一樣的人。

天嘉和他們不一樣。

她眼中隻有不甘,沒有半點野心。

有這麼一位争強好勝的孩子,足夠尋常人家母親驕傲了,但她生在帝王家,母親懑不得志,她的努力,被視作理所當然,她内心渴望的關注,是姊妹無需刻苦用功便可獲得的。

就連她的師甫,都更偏愛她的妹妹。每次天冉說要出走家門,再不回來,他匆匆上前握住她的手,眼中流露出的焦急,是從未在天嘉面前流露過的情緒。

這叫她如何甘心。

玄凝端來了一碗水,放在了床頭。

“喝下它,此身便再無罪孽。”

從帳中伸出的手,顫抖地摸上碗沿,隻是不等她端起來,那隻手倏爾垂落,連帶着裝有清水的碗,也啷當落地,碎成了雷雨過去,親王府上遍地凋零的白水月季。

撩開床帳,天嘉閉着眼,懷中抱着的裝有翠湖眸眼的透明器皿,在她臉上折射出大片斑駁的光芒。

一碗煮沸冷卻後的井水,便能讓她如此安詳睡去,所謂的清洗罪孽,斷除業障,到底是令信徒崇仰遵循的教條,還是維系氏族群體團結,一緻對外的統治手段。在有關蠻族一切的記載被銷毀,後世的人們再無從得知。

茅草鋪蓋的羊圈裡,母羊靠着牆邊跪地睡着午覺,見有人過來,立馬站了起來。

小白虎在腳旁邊扒拉着草垛,惹得纖草飛舞,落了滿頭碎屑,玄凝失笑地望着,不管它如何玩耍,端起盛滿飼料的木盆,開門進去。

小羊都在睡覺,許是天寒的緣故,圍着母羊擠作了一處,它一走,小羊也跟着挪蹄,唯有母羊氣定神閑,低頭吃着飼料,憑她蹲在身旁,戴着用它同類毛皮做的手套,摸上擠下。

待盛羊奶的寬口瓶身接到一半,玄凝停了下來,摸着羊腦袋又是道謝,又是點頭的,小白虎卻早已在聞到奶腥,嗷嗷扒門,像是再不喂它,它就餓死了。

玄凝生怕它闖進羊圈,被矯健的山羊一腳蹬飛踩死,隻小心拿着瓶子,撐手翻越石牆,下來的時候,她的身子有一瞬間仿佛滞空,緩緩而落,這才避免踩到撲來的小白虎。

“你慢點喝,誰跟你搶了。”

玄凝一手摟着幼虎,一手端着瓶身小心翼翼喂道。

小白虎喝得全情投入,出于一隻大貓的身份,它不光喝的投入,連前爪子都專心緻志,在她身上踩來踩去。

玄凝覺得無所謂,反正它踩的是縫了虎皮的衣服,又不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罪過,裝模作樣地哄了一聲:“乖,喝完。喝完就能長得又強又壯,不會被人抓走做衣裳。”

小白虎亮出了爪子,又無聲收藏起來,哪怕是喝完了,還意猶未盡地再踩上幾腳。

圈外白茫茫一片,玄凝懷揣着暖手虎,走在昏天雪地間,完全不覺得冷般,将它舉起又放,小白虎似是不耐煩,甩着尾巴就要下去,臨走前被她拍了一下虎腚,放聲道:“去吧,小棠花——”

它一不做二不休,撲上來咬她的鞋。

玄凝一臉習慣,拖着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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