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會兒能發生點兒什麼緊急又重要的事就好了。
她就可以去給姐姐打電話了。
村裡的孩子上幼兒園的少,都是野猴子一樣,在村裡玩鬧長大,上了小學才會送去鎮裡的小學。
所以星期一到星期五,村裡隻有很小的娃,到了周末不用上課,那些大點的孩子就回來了。
大孩子回來,小孩子是最開心的。
誰都喜歡和哥哥姐姐玩兒。
但還是沒人帶黃澄玩,不過沒關系,她也習慣了。
村裡那條河是孩子們超愛玩鬧的地方,有人下河遊泳,有人下河踩水,也有人在河邊坐着說笑。
今天河裡人多,黃澄沒有下水,她默默在旁邊玩小烏龜。
是她在水裡捉到的,很小一隻,爬得很慢很慢,她就在旁邊看,等爬遠了再捉回來,放在眼前石頭上。
附近一個周末不上學的大哥哥,和黃小民那三個聊天的聲音不自覺就飄進了耳朵。
“好煩上學啊,暑假怎麼這麼短,感覺沒玩幾天就回來了。”
“上學真那麼煩嗎?”
“天天都有作業你說煩不煩!上課隻讓老師說話不準我們說,每天課表都排滿了,上四十分鐘才能玩十分鐘!才十分鐘!十分鐘玩個屁啊!”
“感覺好無聊,沒村裡好玩。”
“當然了,你們抓緊玩吧,過兩年上學了就跟我一樣,無聊得很!”
大哥哥在抱怨上學無聊。
黃澄時不時會聽到這類抱怨,村裡野慣了的孩子剛上學,很少有習慣的,總是鬧騰不想上學。
黃澄戳戳眼前小烏龜的背,大哥哥大姐姐對上學好像都在抱怨,可她很羨慕呢。
有老師跟她說話,每天時間都排滿。
總好過她在村子,無人玩耍,隻能和小烏龜小蟲子玩。
而不是在村裡無聊到發黴。
她每天都睜大了眼睛,想發現一些緊急又重要的事。
可日子就在不用上學、沒有玩伴的無聊中,一天天過去。不是在河邊玩,就是在田埂或樹上玩。
又是一次沒有碰見姐姐的趕場,黃澄和黃有才剛從菩江鎮回來。
一大一小踏進院子,就見張秀芬哭着一張臉到了面前。
“家裡遭賊了!我放衣櫃的一千塊沒了!”
黃有才的臉色刷地一下也變了。
天色暗了,農村院子的燈不太像,将她滿臉驚慌和憤怒照出了些微的猙獰。
“我大前天看了還在!”她痛心疾首:“當時去鎮裡存了就好了,哪用現在被賊偷了啊,一千塊!一千塊啊!”
她反複強調這一千塊。
豬肉八九塊的年代,萬元戶還沒退出曆史舞台的年代,一千塊不是小數目。
黃澄站在父母身邊,她還不懂一千塊具體的意義,但會看臉色。
這事很嚴重,爸媽很生氣。
這幾天她要更乖更聽話一點。
那晚過去,第二天黃澄如往常在院子内和大黃狗玩,忽然被黃有才叫去。
張秀芬也在旁邊。
他面目嚴肅,她眉心一擰,看得黃澄渾身不由繃緊。
“我問你。”
“這兩天你上樓耍了沒有?”
黃澄老實點頭:“上樓了的。”
奶奶和弟弟的房間在樓上,每天奶奶帶弟弟在院子裡曬太陽時,需要什麼就讓黃澄上樓去房間拿。
黃有才又問:“你進我們睡覺的屋沒?”
黃澄還是點頭。
張秀芬立刻激動:“你看我說什麼!”
轉而看向黃澄的目光也陰沉下來。
五歲的黃澄不懂剛剛對話的意義,但背脊莫名爬上了一絲恐懼感,也許這就是人類對于極度危險、近乎本能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