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熱鬧如潮水般退去,喧嚣漸漸消散在空氣中,隻留下淡淡的餘溫。
最後一場婚禮的事情一時沒有辦法解決,白子原先行回了喪葬店。
當他推開喪葬店的門,一陣帶着腐朽氣息的冷風撲面而來。店内的昏暗燈光在微風中搖曳不定,仿佛随時都會熄滅,氛圍詭異陰森。
店内,已有一位客人在等待。
客人靜靜地站在那裡,宛如一尊雕塑,融入了這壓抑的環境之中。
“張姨,久等了。”白子原輕聲說道。
小安的母親緩緩轉過身來,動作遲緩,眼神空洞而呆滞。她的目光落在白子原身上,卻又好像沒有真正看到他,隻是機械地完成了這個轉身的動作。
“就按我們之前約定的來,我幫你找找合适的死亡辦法。”白子原說着話很淡定,實則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的筷子。
去找鷹鈎鼻老頭之前,白子原先找上了張姨。
試煉的第一個晚上,【執刃】的鷹鈎鼻老頭和胖男人心懷叵測地盯上了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小安。
搶奪胸花的聲音吵醒了張姨,使得他破壞了不能打擾父母睡覺的規則。
出于規則的強力束縛,氣沖沖趕來的張姨立刻出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而鷹鈎鼻老頭他們則帶着新郎胸花逃之夭夭。
在被詭異規則籠罩的14号小鎮裡,凡是因破壞規則而死的人,都無法得到真正的解脫,而是會成為小鎮的原住民,永遠被困在這裡,承受着無盡的痛苦和折磨。
小安便是如此。他的靈魂以一種奇特而又恐怖的形态,與房屋融為一體,永遠地留在了這個充滿絕望的地方。
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張姨的世界便徹底崩塌了。她幾乎是一片片切下小安的肉,剁成餃子餡,還親自喂給小安吃。她的精神防線在瞬間被擊垮,陷入了癫狂的深淵。
随着時間的推移,張姨的精神狀态更差了。她幾乎失去了靈魂,隻剩下一具軀殼。
白子原将張姨帶到了喪葬店,嘗試将張姨當作獨自前來尋求解脫的人,送往火葬場。然而,無論他命令紙人們怎麼下手殺張姨,她的身體總是會瞬間完好如初。
直接塞進鍋爐的話,爐内仿佛有一股無形而強大的力量在抗拒,始終無法将張姨送入其中,更無法讓火焰吞噬她的身體,完成“死亡儀式”。
不死心的白子原又将張姨帶到了店裡的冷凍櫃前。他打開櫃門,試圖将張姨安置進去,可冷凍櫃卻像有了生命一般,發出一陣低沉的嗡嗡聲,拒絕接納張姨。聲音仿佛是一種警告,在向白子原宣告着規則的不可侵犯。
很明顯,規則如同一張無形而又堅韌的大網,将這個小鎮的一切都牢牢地束縛其中。任何試圖打破規則的行為,都将面臨無法預料的後果。
但白子原偏不信沒有什麼空子可以鑽。
正好,他現在需要張姨的幫助。冤有頭債有主,白子原與張姨達成了協議。他向張姨承諾,隻要她幫自己一個忙,便會想盡一切辦法送她離開這個充滿痛苦和絕望的世界。
可當張姨真的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時,白子原還沒想好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這家喪葬店,一直以來隻提供火葬和冷凍這兩種常規的死法,如今面對張姨這樣特殊的情況,究竟該如何是好?
死亡,小鎮的死亡明顯也有一套規則。這個規則到底是怎樣的?
白子原的腦海中不斷盤旋着各種疑問。
如果那些沒能按照常規死去的人,都會像小安一樣,無一例外地變成小鎮的原住民,那還有教堂下面那些怪物,它們又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父母會一直盼着自己承認忘記了規則?難道成為原住民,對父母有好處嗎?可是張姨的例子又表明顯然并不是這樣。
最初的日記,留言人說【當你發現這張紙條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但是沒關系,我們最終都會回來。】,又是為什麼?死去的人,難道還會反複去死嗎?
一連串的問題在白子原的腦海中交織,讓他感到無比困惑。
整個試煉最核心的生死規則仿佛就像是碎片一樣散落在小鎮的各處。小鎮的居民們都知道,并且對規則嚴格遵守,卻沒人告訴他們這些試煉者。
白子原一邊思考着這些錯綜複雜的問題,一邊在喪葬店裡踱步。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火化間牆壁上挂着的喪葬店員工手冊。因為時間有些久了,粘貼的邊角微微卷起。他下意識地走過去,按下卷邊。
“葬禮,你們可以舉辦葬禮!”就在這時,張姨那有些癫狂的聲音在他耳邊浮起:“快給我舉辦葬禮!這樣,我就是個死人了!我是死人,我就能去死了!”
白子原猛地回過神來,“舉辦葬禮” 這幾個字像是一道閃電,在他混沌的思緒中劃過。
他确實可以為張姨舉辦葬禮,因為這完全符合喪葬店的業務範疇,雖然不保證張姨會死。
但,他突然意識到,作為喪葬店的店主,自己能夠為逝者舉辦各種葬禮。在這個特殊的小鎮,舉辦葬禮難道不也是一種儀式嗎?而司儀,不正是負責各種儀式的人嗎?
鄒俞家那份規則裡提到的司儀,擁有着特殊的能力和職責,似乎掌控着某種生死之間的秩序。而自己作為喪葬店的店主,一直以來都專注于為逝者處理後事,卻從未想過這其中可能存在的聯系。
白子原的心跳開始加速,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