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碎影軒的竹葉陣陣作響。
天色越發和暖,尤其是正午,陽光熾熱,僅着兩件單衣在大太陽底下走上一會兒,就熱出一身細密的汗。
幸而刮過的風還帶着幾分涼意,碎影軒的竹林也算涼爽舒适。
小野走到碎影軒門口時候,腦門已經出了一層薄汗,她看見小乙在門口坐着,吩咐道:“去缸裡給我舀碗涼水來。”
“好,殿下您等着。”
小乙馬上起身,快步過去,用水瓢舀了一瓢水過來,才問道:“殿下要水做什麼?”
“你來倒着,我洗洗臉。”小野滿是嫌棄地甩了甩手。
“好嘞。”
用冰涼的水沖過臉頰和脖子,小野才覺得舒服了些。
朔月從屋裡帶了條布巾遞過來:“快擦一擦,還不到盛夏時候,殿下怎麼就用起涼水洗臉。”
“沒事,天這麼熱,還能讓人着涼了不成。”小野簡單擦過臉上的水珠,說道,“用過飯了嗎,我讓林默帶了份小魚幹給你,有沒有嘗嘗。”
“我剛吃了藥,嘴裡苦着,所以還沒吃飯。”朔月答道。
“那正好,我們一起。”小野道。
朔月笑着說:“殿下辦完事回來,特意來找我用飯的嗎?”
“是啊,這都被你發現了。”小野跨進門去,“我每天總要來看看你有沒有好好養傷,才能夠放心。”
“我還以為......”
小野問:“以為什麼?”
朔月搖了搖頭:“沒什麼,殿下放心好了,我身體好,傷口也好得快。”
“好,以後要定時給大夫複診,熬過這個月就差不多了。”
小乙跟着進門,忽而說:“殿下,我要告狀,公子他昨天晚上大半夜不睡覺,在院子裡練刀,傷口都崩......”
“小乙住口。”朔月打斷他,眼睛帶着些慌亂看向小野,“他胡說的,我隻是活動活動,沒有碰到傷口。”
小野靜靜望着他片刻,然後轉向小乙:“小乙你接着說,他還怎麼了?”
“傷口都崩裂了,好不容易養好的,又流了好多血。”小乙眼睛微微紅了,“公子他還讓我瞞着,可若是一直這麼下去,可怎麼辦才好。”
小野:“好了,别哭,你做的很對。别的事情你家公子讓你瞞着,你可以聽他的,唯獨這件不行。以後也要好好看着他,有什麼不對的,記得去春草堂告訴我。”
小乙點了點頭,說:“我一定會替殿下好好看着公子的。”
朔月:“......”
安撫完小乙,小野扯着朔月沒有受傷的手臂進了内室,讓他在床榻坐着,自己蹲下身,去扯他的襟口。
“你做什麼?”朔月握住小野的手指,阻止着她的動作,啞聲問。
“我看看你的傷口。”
“不可以。”
“為什麼?”小野擡首,緊盯住他的眼睛。
“男女授受不親。”朔月低着頭,眼眸掩在長長的睫毛下面。
“可你是我的人。”小野沒有任何躲避地、平淡地說。
小野有時候覺得,他就像一顆蒙了塵的珍珠,将自己美麗的外表和鮮明的内在都深深隐藏在一個不見天日的角落。讓人覺得簡單,又莫名捉摸不透。
朔月像是驚愕住了,怔愣過一會兒,問道:“殿下喜歡我嗎?”
小野一寸寸掃過他的面容,發現他的眼尾其實帶着鳳眸的凜冽,不說不笑的時候其實很有冷意,可他的目光總是溫和順從,無害純然,中和了這份激烈的表達。
“為什麼要先問我這個問題呢,你自己呢?”小野看出了他的怯懦和退縮,收回視線,轉向他的傷口,“你自己說了想要走,轉頭就在大半夜将自己弄得傷痕累累,朔月,我也要問你,為什麼呢?”
朔月說不出話,狼狽地轉過頭。
小野放低了音線:“是有些話真的很難說出口,或是說,你根本就不知道喜歡是什麼,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你隻是被我冷落了,很在意,又覺得委屈,這些由此而産生的感情都隻是空中樓閣,說塌就塌了,是不是。”
“不是的,小野,不是,别這樣看輕我。”朔月急聲說,眸中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像是難過,又像是懊悔,“我不問你了,好不好。我應該要接受你對我的所有,而不是向你索取,詢問。我的喜歡微不足道,你不要這樣,不要因此而困惑、痛苦。”
二十多年來,小野從來沒有勇氣踏入過戀情,那像是困着猛獸的樊籠,一旦接近,就容易将自己陷入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