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夢中的世界終究不是現實,她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可以輕易被年幼的自己感染情緒,卻完全不知道那個自己在想些什麼,要做什麼。
她隻能推測,那個學堂應該就是貴君帶着原主去的扶幼堂,她在那裡認識一個小孩,想把他帶回宮裡,被另一個女孩狠狠拒絕。
然後呢?這倆個孩子現在去哪了?
想不明白。
帶着滿腦子疑問,小野睡意全無,慢吞吞地起身穿衣服,偷偷打開房門,溜了出去。
走出去後才發現,月色真的很好,澄淨明澈,擡頭看去,月亮像是被咬了一塊的大餅,高懸天上。
小野走出院子,穿過月洞門,進西跨院的園子,首先望見的便是碎影軒的竹林,林深幽靜,枝葉交錯。
小野借着竹林欣賞夜色,不知不覺走到碎影軒的門口,心裡不想攪擾到人,正想偷偷離開,卻在不經意間望見竹樓高處,正坐着一個身影,幽然的視線悄悄看着她。
小野沖他擺了擺手,然後看向四周,終于在角落找到一個梯子。
朔月原地愣了一會兒,伸手将小野拉了上來。
竹樓的凸起的屋頂有些硌,小野在朔月旁邊小心找了個沒那麼疼的地方坐下,沖朔月笑了笑,問道:“你也睡不着嗎?”
“嗯。”朔月回答,指了指天上,“半夜醒過來,看到窗外月色好,所以上來看看。”
“我也是。”
小野安靜地擡頭望去,或許是月色太溫柔,夜風也和煦,想着自己在這個時代遇到的一切,一時間竟有些怅惘,不自覺歎了口氣。
朔月問:“殿下怎麼了?睡得不好嗎?”
“沒什麼,做了個夢。”
“夢見什麼了?”
夢裡的孩子模樣已經漸漸模糊,小野輕聲呢喃:“......阿離......”
朔月轉頭,微微皺眉:“什麼?”
“沒什麼,應該是......以前的一個朋友。”小野道。
朔月又問:“什麼樣的朋友?”
“不記得了,大概不重要。”小野說,“不提這個。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人人都知道,朔日無月,望日才是滿月,你為什麼要叫朔月呢?”
“一個長輩起的,朔月代表無盡的黑暗,她大概希望我一輩子也不要忘記一些事情。”朔月語氣帶了絲惆怅,“我從小無父無母,師母帶我長大,可後來家裡來了群官兵,兩位家主和許多的夥伴都慘遭殺害,我們剩下的這些人隻能四處流離。”
“哪裡來的官兵?這麼不講道理。”小野眉頭緊皺。
“殿下忘了嗎?我是南梁長大的,自然是南梁的官兵。”朔月淡淡說道。
“那你師母呢?”
“走散了,如果有緣分的話大概還會相見。”
那好吧,小野不願再提及對方的傷心事,扯開話題問:“認識這麼久,還不知道你生辰是哪一天?”
這次朔月沉默許久,最後用難以言喻地眼神看向小野,說:“殿下,我是在八月十五出生的。”
那不就是中秋節,月亮最圓的時候。
小野沉默下來,這個為他取名朔月的人到底是抱有多大的惡意啊,明明出生在月光最好的時候,卻希望他堕入黑暗。
“這個世界又不是隻有月亮,不是還有太陽嗎,日光可以沖破一切黑暗。”小野故作輕松道,“今晚的月亮也不怎麼好嘛,還缺了一塊,等到八月十五那天,我再陪你一起看。”
朔月眉眼彎彎:“那這次,說好了。”
“你知道我說這句話的意思嗎?就答應。”小野有些無奈,她心裡湧現着一股沖動,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懂,說道,“我上輩子沒有交男朋友的資格,所以也不知道怎麼做一個合格的女朋友,這段時間我糾結過很多,也認真想過,到最後還是沒有結果。我才發現,其實并不需要太過畏懼小心,可以随心所欲一點。所以,我答應你的要求,也會學着愛人,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朔月反應了一會兒,迷茫道:“什麼是男朋友?”
“就是......”
淺淡的光落在精緻的眉眼,那雙清透的眼睛清楚地映照出自己的身影,小野心中感歎,他為什麼這麼好看。
小野湊近了些,輕輕吻向他唇角。
或許是心跳聲太過有存在感,或許是身體在微微發顫,小野有些記不清那一刻的感受,強壓着聲音,道:“這個意思。”
朔月愣了愣,反應過來,整個人顯出幾分呆滞:“那......我要怎麼回答。”
“答應。”
“答應。”
小野放下心來:“這次,說好了。”
朔月反應了好一會兒,笑起來,傾身抱住小野:“我的殿下,這跟之前有什麼區别呢?”
小野回抱過去,沒說話。
這叫儀式感,而且帶你進府的人并不是我啊,當然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