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感覺，”

她勾手往後背摸去，濕的。

但是裡面是暖的。

葉淩楓沉默了一會，看向外面狂掃不止的風雨，提議道，“要不我叫漾姐過來送你回去？”

“……”蘇橙月擡頭看他，手上動作停頓，“那你呢？”

“我一個人什麼時候都能回去。”

“……”蘇橙月看看老天，它是一點要停的意思都沒有。“現在這麼晚，就不麻煩她了。”

葉淩楓沒接話，徑自給漾姐打去電話。蘇橙月想攔他，但電話已經接通了。

沒等葉淩楓出聲，那頭倒是比他還急，一接電話就劈頭問他，“淩楓，橙月有沒有淋到雨？”

“淋濕了。”

“多嗎？”

“……”葉淩楓眉頭微攏，“全身。”

蘇橙月驚訝擡眼看他後腦勺。她哪裡淋濕全身了？

“那你們現在在哪兒避雨呢？”

“菜市場門口。”

“知道了。”她說完，留下一片沉默。

葉淩楓扯開話，問，“你能過來接她回家嗎？”

“那你不回？”

“我自己會開車回去。”

“喔!…得吧，你等我一下。”

電話一挂斷，葉淩楓就直覺不該找她。

他轉回身，對蘇橙月說，“漾姐等下過來，你就先跟她回去。”

蘇橙月低着頭擦頭發，臉埋進一片陰影裡，小小聲的，夾着點不樂意，“說不定這雨等下就停了呢。”

即使在這樣的暴雨天，在這無人的雨夜，有他在身邊她也覺得很有安全感。

反而跟漾姐她們呆在一起，會讓她産生無名的壓力。

而且經過今天一整天在墨村跟着他走儀式，她對他産生了從未有過的依賴感，似乎沒有他在，好多事她都沒心情去做了。

她往牆角倚靠進去，不是很想讓漾姐過來接。

手上的紙巾重重複複揉擦着同一個位置，又濕又碎。

小脾氣倔犟的彌漫進雨霧中。

他倚着牆壁面朝着大雨，在等漾姐的到來。身後的她幾乎感受不到風雨的掃射，連同此時，他在想什麼她也無從得知。

誰也沒說話，隻有雨在下個不停。

忍不住擡頭看他，才發現他擋在風雨前，頭發在滴水。

她站的這個角落，被他的身形嚴嚴實實擋在了裡面。

“葉淩楓……”

“嗯？”

許久沒聽到她出聲，他不得不轉過身來看情況。

她整個人陷入他的影子裡，低着下巴不懂在想什麼，雙手垂在腿邊，紙巾濕爛。

散開的頭發還是濕成一條條的，就頭頂幹了些。

“怎麼？”他問。

“沒什麼呢……”

她的頭又垂低了些。她就是忍不住想叫叫他的名字而已。因為說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離他好近。

心跳的感覺也很奇妙。

“冷嗎？”

她搖頭。

發現他的沖鋒衣也在滴水，而他裡面的校服，比外搭的沖鋒衣還濕，貼着身體的那部分，隐隐約約現出腹肌的塊狀。

她雙頰微微燒紅，急忙移開視線。

“你衣服都濕了。”

“沒事。”

他轉向一邊，抖出襯衫上的水。

她才記起，半路下雨時他是打開外套開車的。怪不得他剛才說他一個人什麼時候都可以回去。

“對了，你跟少林隊的球員是不是認識呢？哥哥比賽那天，我有看到他們找你說話喔。”

“嗯。”他接過她遞來的紙巾，“小學的時候就認識了。”

“想不到，你們都認識那麼久了。”

“比賽認識的，一直以來都是球場上的對手。”

“喔，”蘇橙月恍然，“這麼說，有點印象了。這次季後賽，是跟他們對陣呢！”

“他們進步很大，比以前強了不少。”

“你不要有太大壓力，”從他最近的練習中，她明顯能感受到他頂着壓力。

“你哥是真的厲害，看過他的比賽後，我認識到了自己的渺小。”

“葉淩楓……”

“但是炫風隻能赢，沒别的什麼辦法。”他不是怕輸，而是有個東西要他必須赢。

“我相信你能做到。”

“……”他沉默片刻，說，“Sky戰隊需要換主力。”

“哥哥也是這麼跟我說的，”蘇橙月彎眉笑笑，“但他一直沒提出來。”

“他舍不得隊裡的人。”葉淩楓一語點破。

“嗯，哥哥他很心軟的，有時候會感情用事，以一人之力能辦到的事他就不會去改變的。”

她說着說着，鼻頭泛酸，眼睛就紅了。

“有時候真的想不通，哥哥這麼好這麼優秀的人，為什麼不能讓他留在我們身邊呢？”

“天妒英才。”

對于這一點，他深有感觸。

曾經他也這麼去想過這個問題，媽媽那麼好，為什麼老天不讓她陪在他身邊？

“葉淩楓，我能知道你為什麼回來打球嗎？”

“……”

“漾姐她們到現在都還以為是我勸的。”

“不用理她們。”

“……”

果然還是不會告訴她。

隻要跟籃球有關的，他似乎都不愛聊，特别是他為什麼不打球，又為什麼要回來打球這件事。

他轉身向雨幕，久久沒回應。背影那麼落寞，又那麼空洞。

她總感覺他沒什麼夢想，雖然他總想讓炫風赢，但他似乎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的人生看上去像一場行屍走肉的旅行。

她回到後面的角落，回到他的影子裡。

過了一會，漾姐從外面開車過來，駛近葉淩楓停下。

大雨打得她沒法開大車窗，搖下一半伸手丢了件東西出來，沖葉淩楓喊道，“淩楓，接住！”

東西朝葉淩楓飛過來，被他一把接住。

漾姐把車窗升上去一些，隔着一段距離問他，“橙月呢？”

葉淩楓側身挨牆壁上，現出身後的蘇橙月。

漾姐急忙打住，“得，你照顧好她，我先回去了。”

她說完一腳油門下去，急速倒車加轉彎，水花飛濺，跟着她的車一起飛駛出馬路。

葉淩楓早有意料，這時也隻能收下她扔過來的雨衣。

“抱歉啊，現在你隻能跟我一起回去了。”

“沒關系。”

不用跟漾姐先走，她倒是松了口氣。

“現在有雨衣了，我們回去吧？”蘇橙月說。他身上濕那麼久，她總覺得他會好冷，會感冒。

他想開口拒絕，因為雨還是那麼大。但是她把他手上的雨衣拿走，邊打開邊繞過他。

他再怎麼權衡這雨勢，最終還是選擇了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