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這個稱呼不帶任何旖旎,甚至摻着幾分仰慕與希冀,那時的她當真以為母親已經松口、妥協。
隻可惜……
眼眸顫動一瞬,思緒落到更遠處。
“她讓你來接我的?”站在警察局外的少女興沖沖地開口詢問。
她的眉眼還帶着殘留倦意,寬大短袖滿是褶皺,袖口處還破了個口子,不知是之前打架,還是自己意外勾出的,看起來有些狼狽。
可她的表情卻雀躍,澄澈的碧色眼眸如寶石般耀眼,倒映着對面女人的模樣。
柳聽頌有點僵硬,不知是因為初見的生疏,還是旁的,借着帽檐陰影遮掩神色,隻含糊一點頭。
若是往日的許風擾,說不定可以察覺到些許異樣。
可那時的她剛經曆一場打架風波,又在警察局裡蹲了半夜,大起大落後,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根本無法細想,直接就掉入欣喜情緒裡。
她想的很簡單,覺得這是母親向她服軟的信号,不然為什麼不叫其他人接她,偏讓公司最炙手可熱的搖錢樹來尋她?
這可是柳聽頌,二十幾歲就被封作樂壇天後的人。
母親能讓自己和她接觸,就是默許她踏入娛樂圈,可以學音樂了。
期盼已久的夢想終于被允許,許風擾竟有些飄飄然,連踏在地面的腳步都輕飄飄的,像喝了酒後,踩在軟綿綿的棉花裡。
她一邊走一邊問:“真的是她讓你來的?”
許風擾忍不住再一次确認,話音剛落又開始傻笑,好像在問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樣傻的問題,這可是柳聽頌?!
若不是母親示意,柳聽頌怎麼會為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跑那麼一遭。
“真是麻煩你了,”少女撓了撓腦袋,羞窘解釋:“其實、其實這次的事就是個意外,我是被迫摻和進去的。”
柳聽頌又一點頭,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獨留少女一人自言自語,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緩解激動心情,所以話一串接着一串往外冒。
“我媽總想着我繼承她的事業,可我實在不喜歡這些。”
“她當初不也是忤逆了外公外婆,堅持自己的夢想嗎?”
“我隻是想做我喜歡的事情,和她一樣。”
“我是真的很喜歡玩音樂,”少女仰起頭,此時的圓月皎潔明亮,恰好灑落在她稚嫩面容,臉上寫滿相同的倔強與固執。
柳聽頌腳步一頓,晦澀複雜的視線停留在對方身上。
夜風一陣接着一陣,吹不散悶熱空氣,反倒讓人生出一層黏膩的汗,十分難耐。
巷子裡的路燈老舊,時不時冒出滋啦滋啦的噪音,暗淡昏黃的燈光也斷斷續續的閃爍,照不了亮紅磚下的漆黑。
柳聽頌不知在想什麼,嘴唇碾磨,又沒能開口。
許風擾不懂她的猶豫,隻覺得這人和熒幕上一般清冷寡言,像是朦朦胧胧的月光,即便站在她身側,也有一種飄忽的不真實感。
不過,許風擾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所應當,對方是何等人物,能在百忙之中來尋自己一趟,就已是極不可思議的事情。
想到這兒,許風擾眉眼又舒展開,揚起輕快的笑:“我們現在去哪,是去找我媽嗎?”
她想着,既然母親已經松口,她就該趁熱打鐵,直接把專業轉走,如果不行,哪怕再讀一年高三,她也不想學什麼商業,實在沒有一點喜歡。
許久未說話的柳聽頌,終于開口,卻不是許風擾想象中的答案。
她說:“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