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明德殿在皇宮的正北面,巍峨聳立,很是打眼。
宮殿近前朝,方便帝王處理政事。聽說這一處是祁淮親自下旨修葺為自己的宮殿的。
原來皇帝的宮殿靠近内廷,而祁淮向來無心後宮,便将自個兒的宮殿設在了這一處。
宮女将長甯帶到明德殿前就止住了步伐。
“長甯姑娘,明德殿不許外人踏足,奴婢們隻能送您到這了。”
祁淮的寝殿從不喜外人涉足,明德殿的宮人也是有定數的,其他宮女太監是沒有旨意是不敢進去的。
正值夜色濃重之時,朱紅色的殿門上已經覆蓋了薄薄一層雪。
門半掩着,似乎是知道這個雪夜将會有客人來至。
長甯伸出手,握住那冰冷刺骨的環扣,輕輕用力一推,将虛掩着的門推開了。
宮殿外院并沒有人,冷冷清清,乍眼看去,哪裡像一國之君的寝宮?
新露往裡探了探頭,疑惑道:“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呀?主子,是不是我們找錯宮殿了?”
這皇宮這樣大,像迷宮似的,又是黑天,保不齊就是宮女帶錯了方向。
長甯看向主殿,沒有說話,腳步微頓,便朝着主殿方向走去。
她剛剛走近,主殿的門便被人給推開了。
長甯心中一凜,擡眼看去——
是一位嬷嬷,年歲看着已經不小了
不是祁淮,長甯不由得的松了口氣。
那位嬷嬷瞧見長甯,笑着上前行禮,“奴婢見過長甯姑娘,姑娘快進來罷!“
眼瞧着長甯進了主殿,新露搓搓手,便想跟上去,卻被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内侍給攔住了。
内侍瞧着年歲不大,咧着一張嘴瞧着新露,“姐姐,去旁邊耳房暖暖身子罷!“
新露一愣,下意識說:“可是我家主子——“
内侍上前一步,壓低嗓音,“這可是陛下的内殿,豈是你我可踏足的?”
另一側,長甯自然是發現新露并沒有進來。
但她明白規矩,知道新露這會兒應該是在另一處休息,便略微放下了心。左右是在宮裡,不會有什麼危險。
再說,這可是祁淮的明德殿,估計是整個宮裡最安全的地方了。
殿中燒了地龍,溫暖如春,那位嬷嬷喚一位宮女上前替長甯卸了大氅,仔細的挂在一旁。
“麻煩了。“長甯說。
宮女不敢答話,嬷嬷笑着說:“長甯姑娘心善,這些都是奴婢們該做的。”
長甯略微瞧了幾眼,祁淮并不在殿中。
不過幾句話時間,長甯便了然于心,這位嬷嬷恐怕在明德殿的地位并不低。
長甯說:“不知嬷嬷如何稱呼?”
“姑娘喚奴婢連嬷嬷就成。”
長甯乖巧喚了聲:“連嬷嬷。”
連嬷嬷笑着給長甯上了杯茶,“陛下被政務絆住了腳,大半夜頂着雪去了勤政殿,走之前特地吩咐奴婢好生招待長甯姑娘。”
長甯飲了口茶,說:“陛下心系百姓,是百姓之福。”
約了自己亥時相見,此刻早已過了時辰,是真的有急事,還是祁淮故意将她晾在這?
長甯垂眸喝茶,斂下眸中思緒。
她并不相信世上有如此湊巧之事。
“這茶如何?”
“甚好。”長甯擡眸,笑的溫順:“我很喜歡。”
果然,連嬷嬷笑容更深了,“這茶是陛下慣常喜歡的,長甯姑娘喜歡就好。”
*
此時,明德殿東側。
祁淮正透過一側屏風瞧着正殿裡的動靜。
少有人知,明德殿東側和正殿隻隔了一堵牆,而這堵牆一側,有一塊很大的屏風。
這屏風是祁淮偶然得來的。
是西域上貢的,據說是出海時尋來的。屏風粗略看去與其他屏風無意,但它奇特之處就在于這屏風兩邊有一個機關,用手輕輕一撥,便可透過屏風瞧見另一邊的風景。
祁淮半撐着頭,瞧着内殿。
内殿中,連嬷嬷不知何時已經退出去了,宮女太監們沒有出聲,長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半天沒有動靜。
祁淮摸索着手裡的物件,嗓音上挑:“你說,這姑娘,就準備這麼坐一晚上喝一晚上的茶麼?”
“奴才不知。”
蘇列扯了扯唇,實在不知陛下心中所想。
明明約長甯姑娘來的人是他,現下人來了,他反倒是不見了。不見就算了吧,堂堂一個大慶皇帝,竟然做出【偷窺】這一事來了!
蘇列腹議道,最近實在是越來越瞧不懂陛下的心思了!
“喝這麼些茶,也不怕晚上睡不着。”
蘇列心想,還不是您讓人上的茶麼。
祁淮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敲着手裡的東西,蘇列定晴看去,是一隻白玉簪。
蘇列覺得這白玉簪有些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不過,”祁淮忽地輕笑:“這樣瞧着,确實挺乖的。”
蘇列:“……”
不知過了多久,殿内的紅燭都燒斷了一截兒,火苗發出噼裡啪啦地輕微響聲。
祁淮瞧了眼窗外,都快醜時了。
他捏了捏眉心,擡眸看了眼屏風,長甯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蘇列站着都好似快要睡着了,這姑娘倒是好,規規矩矩的,硬是連個哈欠都沒有打。
祁淮不輕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書冊。
蘇列一驚,立馬站直,随即俯下身子,“陛下?”
祁淮好整以暇地瞧着他。
蘇列膽戰心驚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