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淮拿書冊敲了敲蘇列腦袋:“人姑娘都熬得住,你連個姑娘都不如。”
蘇列陪笑:“奴才哪裡能和長甯姑娘相提并論?”
祁淮輕哼一聲,他放下手裡的書,走到窗邊,不再看屏風。
不知何時,雪已經停了。
“送她回去吧。”
蘇列應聲:“諾。”
“用朕的車輿。“祁淮淡聲說。
蘇列一怔。
*
眼瞅着天都快亮了,長甯還沒從主殿中出來,新露心下急的不行,但卻沒有任何辦法。
隻能一直瞧着主殿方向。不知過了多久,察覺到主殿傳來動靜,新露着急忙慌的跑了過去。
長甯對蘇列說:“有勞蘇公公了。”
蘇列說:“實在是北方突發凍災,皇上忙着處理災情,一晚上都沒合眼,這會兒還在勤政殿看奏折呢!不過陛下吩咐了,讓奴才送您回去。”
蘇列示意身旁的小内侍上前。
長甯瞧着暖爐,愣住了。
“陛下說天冷,姑娘路上好暖着手。”
長甯接過,暖爐的溫度隔着一層厚厚的絨墊傳到她掌心,她後知後覺的發現這暖爐剛好熨帖了她剛剛推門被凍傷的手心。
“陛下還說了,雪天,路不好走,讓您坐車輿直接回相府。”
長甯瞧着眼前的車輿,沉默了一會兒。
良久,她說:“這是不是不合規矩?”
這車輿是在顯眼,這車轱辘上的龍紋不是明晃晃的在告訴她這是皇帝的座駕麼??
況且一直從明德殿坐到宮外?那明天豈不是整個宮内宮外都要傳遍了???
蘇列笑道:“長甯姑娘說笑了,陛下就是最大的規矩。陛下都有旨意了,誰還論規矩與否?”
最後,長甯還是坐上上去。
車輿内空間很大,還燃着清冷的龍涎香。
是祁淮慣用的香料。
車輿上處處都透露着祁淮的痕迹,長甯坐在上面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深夜,萬物寂靜,隻有車轱辘碾過雪的吱吖聲。
相府門前,長甯扶着新露的手從車輿上下來。
蘇列站在一旁,說:“長甯姑娘,明日同一時刻,還請您再來一趟。”
新露心直口快:“還去?”
長甯蹙眉:“新露。”
蘇列卻好似并不在意,他笑着說:“長甯姑娘今日的目的達到了麼?”
目的。
長甯心中一驚。
蘇列卻說:“陛下的東西都未曾還清,明日,當然還需赴約。”
聽罷,長甯松了口氣,答道:“我明日會準時到。”
“那便好。“蘇列說:”陛下還等着我回去複命,奴才便不久留了。“
“公公慢走。”
*
回到竹園,長甯囫囵的洗漱過後,便上了塌。
雖然今晚并沒有見到祁淮,但在明德殿的這段時間,耗費了她太多心神。
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實在太累了。
隻是——
她想不通,為何祁淮不見自己呢?
不應該啊,她本以為祁淮這麼晚約自己相見,還是在他自己的寝殿,多多少少都有些耐人尋味的意思在裡邊。
可他連見都不見她,難道真的是有緊急政務?
是她想多了?
長甯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長甯便索性不想了。
不管他想做什麼,總歸會露出矛頭的。
她要做的,便是在他露出真實目的之前,什麼都不做。
以不變應萬變。
*
祁淮回到内殿等時候,長甯已經走了有一會了。
連嬷嬷接過祁淮手中的披風,說:“陛下可要安置?”
祁淮說:“這裡有下人,嬷嬷早點去休息。“
連嬷嬷說:“奴婢人老了,覺也少了,不礙事的。“
連嬷嬷是祁淮身邊的老人了,很早的時候就在祁淮身邊伺候,這麼些年,祁淮身邊下人變來變去,唯獨連嬷嬷,一直都跟着他。
祁淮對她,很是重視,感情也不一般。
長甯喝茶的茶杯還沒撤下去,連嬷嬷瞧見:“這大半夜的,下人們竟也懈怠了!”
祁淮并不是個苛待下人的主子,一些小事,并不太在意。
連嬷嬷也明白,說罷,她感歎道:“長甯姑娘瞧着就是個心思單純的,與那些人不一樣。”
“陛下眼光果然不俗。”
祁淮神色淡淡,輕嗤一聲。
心思單純?連嬷嬷怕是看走眼了。
這姑娘,玲珑心思,确實與太後塞進他後宮的那些人不一樣。隻是,怕是心思更深,所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