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裕庭閉上了眼。
反倒是長甯笑了笑,說:“其實我并不覺得有什麼,是你的反應過大了。我早就和你說過,我要接近他,在那個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我并未将這些東西放在心裡。”
“反倒是如今我往前進了一大步,你該為我高興才是。”
賀裕庭如何能高興的起來?他張唇,還想再說些什麼,門外的小厮卻着急忙慌的告罪進來:“相爺,蘇公公來了!”
賀裕庭一怔,今日小年夜,蘇列不好好在陛下身邊呆着,怎麼到他府邸來了?
他下意識看了眼長甯。
長甯道:“我不清楚。”
賀裕庭收回眼神,說:“你就在竹園待着。”
說完,便起身,踏步往前院走去。
*
賀裕庭到的時候,蘇列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按理說以他如今的身份,要他等的全天下恐怕沒有幾個,但蘇列卻門清,眼前這個才上任短短幾載的丞相,并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況且這丞相府裡還住着一個他更加招惹不起的祖宗!
所以即使在這寒冬臘月等了不短時間,蘇列瞧見賀裕庭也是言笑晏晏的。
他上前,行禮:“賀相安好。”
賀裕庭此刻對宮裡的人沒什麼好臉色,但這人畢竟是陛下身邊的人,他到底還是禮數周全的問了句:“什麼風把蘇公公吹來了?”
蘇列笑道:“今日小年夜,陛下挂心相爺,特地讓奴才給您送幾道菜。”
賀裕庭一頓。
賜菜?
陛下怎麼今日賜菜了?以往不是除夕夜才會賜菜麼?
似是看出賀裕庭心中所惑,蘇列笑着解釋道:“除夕夜是宮宴,賜菜是規矩。但今日陛下賜菜,賜的卻是情分。”
“賀相,這可是陛下對您的頂頂重視與厚愛啊!”
“不過,賀相一直是陛下的輔粥之臣,感情深厚,奴才說這些也是多嘴了。”
臨走前,蘇列上前,小聲對賀裕庭說:“最底下那個紅色暗格裡,是陛下給長甯姑娘的。”
賀裕萱早就得到消息,蘇列等人一走,就立刻蹿到前院來。
“兄長,陛下怎麼今年怎麼早就賜菜了?往年不是都要等宮宴當天麼?”賀裕萱一邊瞧着眼前的一個個精緻的黑色暗格一邊問道。
突然,她瞧見最後方有一個紅色的暗格,很是獨特,她上前想掀開:“這個暗格怎麼顔色不一樣,我瞧瞧裡面是什麼菜——”
話音剛落,賀裕庭就沉聲道:“冒冒失失的做什麼?這是陛下禦賜的東西,你也敢亂動?”
賀裕萱下意識放下了手,轉身看向賀裕庭:“大哥,這是在我們自己府裡,往常也沒有——”
“以往就是太慣着你了!”
賀裕庭吩咐下人将菜端下去,“好好回你的萱夙院反省,晚膳前不許出來!”
賀裕萱不敢置信的望着賀裕庭的背影,不明白為何這樣一件小事就惹得他生如此大的氣。
*
竹園。
賀裕庭在門口看了長甯半晌,長甯神色淡淡:“你瞧着我做什麼?”
他走進來,“你就一點也不好奇蘇列來幹什麼?”
“不好奇。”
賀裕庭擡眸,瞧見長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這一番着實有些沒意思。
他示意小厮将紅色暗格放在桌上,開門見山道:“陛下賜菜丞相府。”
長甯随意瞧了眼紅色暗格,漫不經心道:“不用了,拿去給萱姑娘吧,我晚上不用膳。”
賀裕庭扯了扯嘴角:“不要?那可不行,這可是陛下親自賜下的,蘇列特意和我說了,是給你的。”
長甯一愣,這才擡眼,又看了好幾眼那紅色暗格。
“給我的?”
“你放心。用的自然是丞相府的名義。”
賀裕庭嗤笑道:“眼下,雖然京都傳言沸沸揚揚,但他們卻不知那女子究竟是誰。皆言那女子竟能讓常年不近女色的陛下破戒,怕是我賀裕庭費盡心思去江南尋來的女子呢!”
沒人想到長甯頭上去,也沒人敢想,畢竟雖然京都男女大防并不嚴格,但在世人眼中,像這種半夜幽會男子的事情,好人家的姑娘并不會做。
所以外頭才傳言說是他從南邊尋來的煙花之地的女子。
長甯笑了:“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就算整個京都的人知道每日半夜進宮的女子是她其實也沒什麼打緊的。
賀裕庭被她堵的啞口無言,一刻也不想多留,轉身就想離開。
但走了兩步,腳步到底是頓住了。
他側頭,嗓音有些輕:“你今晚,還去?”
他沒說去哪,但長甯卻明白他的意思。
她看向窗外已經慢慢變暗的天空,今日是小年夜,府裡處處都挂上了大紅燈籠,看着格外喜慶。長甯瞧着眼前的景色,卻生不出半點過年的欣喜。
她神色有一瞬間的茫然,卻很快飄散,她嗓音很淡,幾乎要消散在這小小的屋舍内。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