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麼?”
研究所門外,低頭注視着青年的樹将婆娑的葉影濺上了他的肩頭。中原中也說沒在幹什麼,想一些事。一方通行擺明了不信,但是在他開口前青年俯下身觀察了片刻,像是在這片翻滾着深藍夜色的草叢中發現了什麼,随即孩子氣地笑起來:“是寒莓啊。”
中也挑着摘了幾個,被莖刺紮破指腹也不在意,問一方通行要不要吃時眼珠都顯得溫潤深情,見人搖頭拒絕了,便将一顆紅得發紫的寒莓送入嘴裡,指尖細小的血珠塗就他紅絲絨的雙唇,莓果在舌尖綻出酸甜汁液,他蹙了蹙眉,下結論說:“沒熟透,幸好你剛剛沒吃。”
頭頂的月亮像白孔雀朦胧的尾羽,一方通行的白發幾乎要融化在這種極緻的冷與素之間,他側目:“你好蠢,出去一趟把腦子丢了?”話語間要多不客氣有多客氣,“野生莓果有幾個不酸的。”
中原中也反駁他:“你又沒吃到過最甜的,所以才不肯去試。”說着二人并肩朝建築物的後院走去,他徐徐道:“秋天的寒莓更甜,就算沒熟也不過是豌豆花的口感,并不難接受。”
一方通行便說:“又不是你剛才酸的直皺眉的時候了,美食家?”
“是一種關心,”青年漫不經心道,“還是說其實你很能吃酸?小朋友。”
在這個衆人無眠的夜裡,一方通行終于不得不正視這些話語中隐藏的善意。他身邊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呢?帷幔似的月光罩在中原中也的面孔上,有一些細微的失真,卻無損那出挑的美貌。一方通行卻隻感到愈發地看不清這個人。放棄你那二流的玩笑話吧。他很想這麼和對方說,你是個笨蛋的本質并不會因此而改變的。
但不知為什麼,他最終沒有說出口。
那隻水母撲了過來,細長的觸須拂過少年雪白的發梢,它亮起來的光并不刺眼,但在夜裡仍舊如此明顯。橘發青年盯着他的水母笑了起來,一方通行則硬邦邦地繃緊了身子,壓低聲音說:“我沒和你熟到這個地步——讓它快滾。”
“你怕什麼?它又觸不到你,隻是喜歡你的白色。”中原中也笑得更快活了,“再說,就算是熟人你不也這脾氣。”
“不過真有趣,人們對待陌生人時常常會說‘我們沒有那麼熟’”他繼續說,“既然如此,将人與人的關系比作果實又有何不可?第一位,來吧,來和我見證到寒莓最甜美的一刻。”
“如果這也是一場比試。你能不自卑、不放棄、坦然地接受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