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中不該有春心，這裡卻有兩個未眠之人。

太過野蠻的植物總免不得讨人嫌，就像不會有人喜歡上高斑茅，然而此刻夜露沾衣，被染上草木氣息的兩個人卻切切實實地作了野獸。中原中也身形不定，重力場如水波般散開又不見，一方通行疑心他并未全力以赴，卻同時意識到扭曲場的确在與他“共鳴”。白發少年總是喜歡去追捕，一如暴君般毫不吝啬地運用自己的能力，血眸中逐漸升騰的溫度是腎上腺素的作用嗎？呼吸急促、細胞和組織都受到了扭曲引力場的微妙影響——就隻有這些嗎，中原中也？

漩渦一樣的人。一方通行疑心吊橋效應真的存在，因為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神經可以如今日般閃跳如遊魚，中原中也仍在他的視野中，可是少年卻錯覺那抹橘色是一種錯覺，他将身邊一切冷兵器時代的造物向他擲去，然後抓住時機改變了其動能——“嘭！”那些龐然大物盡數化為粉末。“我想那小子的一拳還在你心裡回響吧？”中原中也側身掠過他的耳畔，“你如此強大，終究也肯承認自己認知不全麼？”

下一秒他們結結實實地在半空相撞，而一方通行的指尖已落在青年的動脈上，鮮血和黑洞一齊出現，跌入極暗邊緣前，他唯一收到的觸覺隻有血流的微涼感，而那人早已化作時間盡頭的一株寒莓，想必那些果實的前身就是那名為“輝煌”的玫瑰吧，一方通行想：不然他怎麼滿目皆是燃燒的橙色？

太陽将升時這兩個人仰躺在草叢裡，高斑茅為一方通行提供了一些癢意，他可以控制這世上的一切矢量，可是此刻，在晨曦的微光裡，他竟然止不住地因這癢意而想要大笑。

“你這個渣滓，”一方通行說，“你簡直不屬于人間。”

“我屬于世上所有空蕩的床。”中原中也伸手将他拽起來，看向那雙血紅的眼睛：“這一晚居然就這麼和你打過去了，而不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倒黴啊。”

“你不是已經在黑洞邊緣睡了一覺嗎？要我說也很夠了。”一方通行嘲道：“貪睡者還有什麼高見？一齊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吧——”

深紅色的莓果被遞到他的嘴邊，一方通行不客氣地一口咬下，汁水爆開，入口盡是清透的甜蜜。然後中原中也沖他微笑起來：

“強大的隻有這甘甜。”

酸果可在一夜之間化為醉人的紅寶石，就像最後之作也可在一夜之間由死到生。在仔細看完體檢報告後三人明顯松了一口氣，研究員則如此笑着回頭對他倆打趣道：“不知道解放了她人生的二位功臣都有什麼打算？”

“我準備去找那個逃跑的研究員，”沉吟片刻，中也快速瞄了一眼窗外的建築，聳了下肩說：“總不能放着定時炸彈不管吧。”

一方通行聞言脫口而出：“你要怎麼找？”

“靠她。”豎起手指指着一旁浮在空氣中的水母，中原中也道：“就是那位你以為的、我的幻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