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愛不是下達命令,要以虔誠的姿态乞求,面對南挽誠,要學會恃寵而驕地乞求。
現在沈翎羽已經能熟練拿起吹風機給乖乖坐在床邊等他的南挽誠吹頭發了。
“你想吃什麼?”
吹完頭發沈翎羽很自然擔任了廚師一職。
南挽誠想了想:“我來做吧,好久之前雲霧給我推薦了幾款菜式,我想自己試着做兩種。”
沈翎羽攬過他的腰,輕輕咬他的鼻尖,留下深深淺淺的印迹,做出的最大退讓:“我給你打下手。”
“好啊。”南挽誠捧着他的臉親了幾下,眼睛澄澈愛憐,“真可愛。”
因為是面食,其實做起來也沒多麻煩,就是揉面過程的确有些累,沈翎羽也是第一次上手,十分鐘的事搞了近半小時,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又加水……
“感覺揉得很好啊,翎羽,你真厲害。”南挽誠對沈翎羽簡直就是毫無人性的溺愛,但看着眼前比自己臉大上三圈的面團,他還是擔心會不會放壞,“不過這麼大要分兩天吃了。”
沈翎羽聽到誇獎心滿意足,壞心眼刮他鼻梁,輕而易舉抹下一片白痕:“大點也挺好的。”
“确實也很好……”南挽誠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不對,看似平靜擦鼻子上的面粉,面粉紛亂飄揚,染白了塵埃不動聲色的羞赧。
真是慣壞了……
“翎羽,不要看那些不正經的文。”
“我沒有,我男朋友是大作家,寫的都是正經小說。”沈翎羽從後背環住他的腰,情語黏膩了唇齒,輕輕摩挲赤紅坦誠的耳骨,一字一句都是赤裸裸的勾引,“好,喜,歡,你……”
沈翎羽這些天也的确如自己所言恃寵而驕,仗着南挽誠愛他,故意撩撥讓南挽誠害羞,随便撒撒嬌讓南挽誠愛憐得五迷三道,什麼奇怪的要求都答應……
“翎羽,等等……”南挽誠這次突然清醒過來,抓住他欲作亂的手。
沈翎羽不滿,蹭他脖子,悶聲悶氣:“你拒絕我……”
但實際上他心底突然漏了一塊,難道撒嬌不管用了?是不是太過煩人了?南挽誠會不會因此感到厭煩?
柔軟的語氣掩飾微薄的脆弱。
顯然,他想多了,南挽誠歎口氣,一語直白抹白了不安的疑慮:“我們……這些天是不是太荒淫無度了?”
他們的身體也算不上特别年輕了,甚至因為精神病的緣故比同齡人還要虛弱一點,這麼縱欲,确實有點到極限了……
沈翎羽倒也沒多失落,反而慶幸南挽誠還是很愛自己,也關心自己的身體,反正他隻是想看南挽誠依戀自己的樣子,并不是非做不可,于是準備乖乖接受休戰提議:“那好……啊?”
話還沒說完,南挽誠已經赤腿跪在冰瓷磚上,一邊脫沈翎羽的褲子一邊仰頭用那張驚世駭俗的臉強制沈翎羽:“抱歉啊,先用這個代替吧。”
……………………
大敗,沈翎羽注定是屬于南挽誠的戰利品。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南挽誠攪了攪,把兩鍋面食分别盛入兩個大湯碗,擺在吧台上。
軟糯的南瓜塊融出細膩的絲,勻攪在熱騰騰的湯裡亮晶晶的,寬薄的面條塊盤曲,浸滿金黃甜潤的湯汁,一口下去甜香又開胃。
而另一碗則是看起來健康又清爽的清湯,新鮮的綠色菜葉碎飄遊,因為煮得差點火候,小塊的面球沒有預料中的軟糯,反而緊實又有嚼勁,湯的清鹹裡夾雜面的清甜,也算一番風味。
“好吃嗎?”南挽誠歪頭笑盈盈看着沈翎羽。
“嗯,偏清甜口,你可能會喜歡。”沈翎羽笑着夾了一小塊南瓜喂到他嘴邊,“嘗嘗。”
南挽誠一口咬下南瓜,甜香在舌尖彌漫開:“下次我可以試着放點辣椒,雲霧說辣口、幹拌也挺好吃的,但量過了就差點意思。”
“那個叫面疙瘩,雲霧小時候奶奶很喜歡給他吃。”
“至于這個,嗯……他好像說叫什麼‘扯面’,他奶奶從朋友那學的,在外面的其他面館找不到,隻能自己做,他懷疑這個不是武漢的食物,除了有奶奶的飯桌根本見都沒見過。”
“那以後你也隻能在有我的飯桌上吃到了。”沈翎羽笑了一聲,把椅子搬到南挽誠那邊,天氣莫名降溫了,又給他拿了條褲子、披了一件外套。
愛如日升月落,悄無聲息,又無可忽視,似人類的每一個明天,按部就班,又變幻莫測。
“謝謝。”南挽誠被伺候着穿好褲子,擡了擡腿,很自然地搭在沈翎羽的大腿上。
沈翎羽和面般揉了揉他的大腿:“我想聽點其他的。”
“我愛你。”
吃飽喝足,又洗了個澡,記不清這幾天換了多少床單,兩個人躺在床上你看我,我看你,别開眼不再是因為心虛無處可藏,而是心動的聲音甜蜜聒噪。
“挽誠,我好幸福。”沈翎羽把臉埋進南挽誠的懷裡。
無需赴湯蹈火,現在的沈翎羽隻需要幾句甜言蜜語就敢說幸福。
黑暗裡,他們就像一起蜷縮相擁于一個大大的衣櫃,風無法吹疼幹澀的臉,陽光也無法刺痛畏光的眼。
這次,他們藏匿于世界的盲點,不會被任何人抓走。
但生活會。
“我明天想出門看一下工作室選址。”沈翎羽輕咬南挽誠的鎖骨。
“其實也不用這麼着急。”南挽誠一怔,有些失落,“我陪你去?”
“我們需要提前适應一下分開上班的日子呀,不然戒斷了怎麼辦呢?”沈翎羽自然也不想跟南挽誠分開,隻是跟着中介到處跑确實有點累,還要去申請營業執照,外面雨也沒停,一趟下來會很辛苦,他吻了吻南挽誠的額頭算作安慰。
南挽誠并不是什麼特别矯情的人,失落歸失落,不管怎麼說沈翎羽也是在追求自己的夢想,他隻是……離開沈翎羽就不知道怎麼正常存活。
熟悉的塌陷感緩慢滲入流動的血液,呼吸堵塞了唇舌,不敢聲張。
他緩了幾秒,才輕聲說:“要是能把你養在家裡就好了,可我也喜歡你自由意氣的模樣。”
紊亂的呼吸抑制了思緒,大腦與聲同頻。
沈翎羽聽着他逐漸加速的心跳,皺了皺眉,手掌輕輕撫摸他的背,嘴裡溫聲安撫:“自由,和桎梏,并不矛盾。”
南挽誠毫無察覺手臂的顫抖,很認真思考沈翎羽說的話。
也對,自由和桎梏并不矛盾。
有哲學家提出追求愛本質是對永恒的追求,南挽誠卻認為這個觀點犯了一個很常見的錯誤——現象隻是果的一個表現形式,人類喜歡尋求規律以滿足掌控感,經常把現象當做了過程。
人類一切行為的本質都是在追求自由,他們追求存活,他們追求财富,他們追求長生,一切追求都是為了自由的選擇權。
活着,才有決定生死的權利。
有錢,才有自我掌陀的能力。
長生,才是更多選擇的自由。
歸根結底,人類追求永恒也是為了自由,也正是因為自由,能選擇愛,但卻又因為愛,選擇了作繭自縛、固守一隅。
愛是一種非常主觀的行為,是自由的最高權力,去愛的選擇權永遠在主觀手中,愛帶來的反饋完全重合人類的基層情緒——滿足感——而又因為愛某個存在,人類主動放棄了其他選擇。
愛的永遠飄忽不定,愛的永遠撲朔迷離,可偏偏為了愛人類違逆了自由的本能,也找到了本能的終點。
愛他人,愛自己,愛奔跑,愛栖息,愛科學,愛文學……
愛是最自由的,愛是最拘束的,愛才是永恒裡唯一的悖論。
生命皆為囚徒,我們都是心甘情願自縛的幼蝶。
“你哭了?”
沈翎羽從松懈的懷抱中坐起身,把喘息不斷的南挽誠擁入懷裡,就像蝴蝶撕開花心的繭殼,反向親吻濕潤的花蕊。
“難過了?”
“……嗯?”南挽誠無意識流着淚,仿佛隻是窗外的雨溢入了眼眶,“我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他感覺自己并沒有很難過,甚至非常清醒,如果晴天也能下雨,那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發絲黏膩着臉,不知道是汗還是淚,南挽誠甚至還有閑心把散亂的低馬尾重新紮一遍,無所謂笑了笑,反過來安慰沈翎羽:“沒事啦,我感覺還好。”
清新的雨季藍莓香回閃淡忘的叮鈴,卻又好像是在窺探他人的記憶。
他近乎釋然般莫名笑出聲:“活着真累啊,還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