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面上浮起一抹驚色,眼神稍帶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兩人。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稍作停留,随即又停在一人身上,那位穿綠色衣衫的姑娘她倒是記得。
思索片刻,她便輕聲問道:“姑娘是想拿回那銀子麼,我這下便可以還你。”說着她的手便朝着袖間的荷包探去,想要拿出裡面的銀子。
這種想法實在是清理之中,那錠銀子普通人家能過一兩年,是個不小的數目。
林祈安見狀,忙按住她的手,說道:“并非如此,你不用這樣。”
這姑娘還挺軸的,家有變故卻不拿這銀子去應急,反而還想交還。
“那……各位是想?”她的手被迫停在半空中。
林祈安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得緩緩收回手,含糊道:“是這樣,我們玩了個遊戲……”
她頓了頓,繼續道:“過程且不論,懲罰就是……跟着你回家。”林祈安心裡默默吐槽覺得這個理由拉爆了,但是面上神情又很誠懇。
她她挑了挑眉梢,還尋求附和般地問道:“挺損的是吧?”
對方那雙天生就眼含笑意的眸子狐疑地眨了眨,最後淺笑到:“那好吧。”
林祈安沒讓江榭辭他們跟着,就怕這姑娘感到不自在。
暮色漸濃,小巷裡也是一片昏黑。
幾人剛走進裡面沒多久,風兮搖拉住林祈安遞給她一個眼色,林祈安順着她的目光望向小巷深處,瞬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來果然有人想趁亂打劫啊。
她上前快走兩步,很快抓住前面帶路的婉玉,見她一臉驚訝的轉過頭來,便朝她做了個口型。
婉玉下意識地将懷中琵琶抱得更緊,嘴唇微微顫動,一片憂色。
林祈安沖她安撫地笑了笑,指了指旁邊風兮搖腰側的佩劍,又從袖裡抽出幾張符紙,在她面前晃了晃,示意她不要害怕。
婉玉面色稍松,沖她點了下頭。
風兮搖那邊已經穩步往深巷裡走去,她神色不變,步調也輕盈從容。對她而言,這些肉身凡胎的普通人,比起那些刀槍不入的妖怪們,要好對付得多。
她甚至劍都未出鞘,三兩下就把沖出來的幾個人撂倒在地,随即便是一陣“哎呦”不斷,哀嚎連天。
期間有一個幸運地躲過風兮搖,逃了出來,卻又不幸的被堵在後邊的林祈安一個火符拍了回去。
那人驚恐地栽倒在地,抖動着兩條篩糠似的瘦腿就往後撤,口裡還止不住地大喊:“妖怪,妖怪!”
林祈安沒被他猛然竄出來吓到,倒是被他這近乎慘叫般的叫喚驚了一瞬。
她眉頭微皺,冷眼間透着厭煩:“就睨這個膽子,還出來搶劫,一張符紙而已——閉嘴,你擾民了。”
林祈安向來對這些心術不正的人沒什麼好脾氣。婉玉一個姑娘都能抛頭露面地出去掙錢以解家困,這些手腳健全的大男人卻紮着堆出來搶一個小姑娘的錢,臉都不要了。
那人的叫聲小些了,縮到牆壁邊上,抖着不說話了。
眼前這兩個人他們對付不了。
其中有一個眼睛滴溜一轉,忽然朝風兮搖這邊跪倒磕頭,賣慘道:“這位姑娘,你行行好放過我們,我們也是不想的,實在是上有老,下有小,家裡都揭不開鍋了,這才出此下策,我們知錯了啊。”
風兮搖微微皺眉,不為所動,這樣的人她初出茅廬是會被唬得有所動容,但都走了這麼些路,見到的人多了,這些小把戲也都領略過,自然能看出他這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了。
形勢不對認錯比誰都快,等真饒過他一次,又再犯得比誰都快。
她腳步往後挪了一步,躲過他欲抱上過來的雙手。
那人手懸在半空中,面色一僵,見此行不通,又轉過方向,朝着林祈安得方向磕頭道:“這位姑娘,求求你行行好,勸勸這位姑娘,我們真的知錯了,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待他再擡頭一看,那綠衣姑娘早就不對着他了,而是靠着牆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人手上一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在場剩下的那個人。
婉玉眼睫微顫,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林祈安卻先一步走上前,擋在婉玉身前,冷冷地看着那仍在磕頭求饒的劫匪。
她忽然笑了聲:“别磕了,磕也沒用,就是不知道你們這裡搶劫是怎麼給處理的。”
他們瞬間渾身一僵,普通老百姓對這些官府衙門的東西總是有一些畏懼的。
古代律法,對于這些搶劫之事大多是,情節輕者當施以鞭笞之刑,重者或會被流放邊地。
林祈安垂眸,但這種未遂的她也不大拿得準會怎樣,若隻是打幾下就放出來了,保不齊不會再犯,如果心存怨恨,有難的還是婉玉。
她微微思索一番,便又有了對策。
林祈安聲音放輕了些,态度似乎軟了下來:“你們真的不會再犯了嗎?”
見她這反應,幾人本來提起的心又稍稍一落,這些姑娘家果然是還說話一些,便忙不疊應聲道:“不會了,絕不會再犯了。”
風兮搖看向林祈安,有些不明就裡,卻也沒有出聲阻止。
“那好吧……”幾人聞言立馬喜形于色。
然而林祈安話風陡然一轉,“隻是……我有些不大相信,所以請各位配合一下。”她從身上摸出藥瓶,一個一個給他們手裡放了顆藥。
幾人面色驟變,驚恐地盯着手中的藥丸,不知是何用途。其中一個劫匪顫聲道:“姑娘,這……這是什麼藥?”
林祈安淡然一笑,道:“别擔心,既然你們真心悔過,斷不會不敢吃這藥的。”
劫匪們頓覺渾身癱軟無力,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哆哆嗦嗦地将手舉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不敢把藥丸送入口中。未知往往才是最恐怖的。
其中一個突然怒起,雙目圓睜,意欲突破重圍逃出去。
然而風兮搖豈會被他輕易得逞,她蓮步輕移,側身一閃,同時伸出右腳輕輕一勾。那劫匪便瞬間失去平衡,如斷了線的風筝般向前撲去,“撲通”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林祈安用手遮了遮面,似乎不忍見這一幕。但說出的話又讓人渾身生寒:“不願意,我們也能幫你們一幫,不過大家應該也不怎麼喜歡才對。”
三人獨獨站立,身影在這暮色中變得更黑更稠,活脫脫像個惡人。
幾人顫抖着手,偷偷對視一眼。
一人咬咬牙,将藥丸一口吞了下去。
有一個人做了表率,那麼其他人也就能接受些了,見此便紛紛照做。
先吃藥的那個人,抖着嘴皮子問道:“俠女,這藥……吃了會怎麼樣嗎?”
林祈安歎了口氣,恐吓道:“也不怎麼樣,就是隻要心生歹念就會厄運纏身,幹什麼倒黴什麼。”
這當然隻是個心裡作用,當有人相信了,自然會自己給平時的倒黴安個名頭,她賭得就是那份猜忌心。
為了更加讓人信服,這藥還能讓他們近日渾身無力,精神衰頹,反正能忽悠久一點就久一點。
這幾人被這神藥吓得連連點頭,忙聲應到:“我們絕對不會再犯。”
林祈安點了下頭:“那就再好不過了,你們可以走了。”
聞言,幾人連滾帶爬地沖出了巷子,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