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長老果然是吃過不少鹽的,内心“固若金湯”,這些話俨然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林祈安也知道在膠着下去也沒有意義,有些事單不是靠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不過,她暗地裡咬了咬牙,真是讓人不爽快極了。
玉清長老凝着幾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倏然,玉清長老又霍然開口打破屋裡的悶沉,“兮搖,你留下——有些事你該知道了,是……關于你父母的。”
風兮搖全身倏地變得無比僵硬,她釘在原地,變成了一尊雕塑,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從新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猝然回過頭,眼裡閃爍着别樣的光輝,“您說……什麼?我爹娘?”
這麼多年了,終于是有那麼一點點消息了嗎,她糊糊塗塗活了好幾年,但沒有一刻不想要報仇,隻是苦于沒有一點線索,她怎麼也找不到兇手。
門開了,天光洩進屋裡,不久又被合上,林祈安隻能看見光影在風兮搖的身上變得越來越小,直到徹底被關進屋子中,什麼也看不見。
他們究竟會在裡面說些什麼,無人得知。
林祈安幾人回到台階上,一時心思各異。
瞿尚歪歪斜在石欄杆上,臉上笑嘻嘻的表情早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雙和煦的眸子變得淩厲起來。
林祈安坐到石階上單手撐着下巴,看了看左右的兩個人,有些惆怅,怎麼跟留守兒童似的,怪凄慘的。
光等着不是個辦法,閑來無事,林祈安扯了幾根階縫長的幾根雜草,拿在手裡就編起來,不消一會兒,就在手中變出個小圓圈出來,上邊還用多餘的草空出來兩個兔子耳朵來。
小模樣,瞧起來也怪精巧的。
林祈安能感受到那道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一擡眼,果不其然就和早等在那兒的眼睛對上了。
林祈安不覺意外,見他對自己手裡的小玩意有興趣,便朝他勾了勾手指。
江榭辭挪了下屁股,離她近了些。
林祈安把手伸過去,距他手指不過毫厘之處又停下,随意比量了幾下,就又拔了幾棵草,繼續在指尖靈活地編出形狀。
手指尖變得有些發麻,江榭辭攏指掐了幾下,他也不管她這麼做是個什麼意思,就隻是順着心意,微微垂着頭專心捕捉林祈安臉上的晃動的光影。
不遠處的枝葉因風習習而動,落下來的陰影明滅交錯,斑駁陸離,灑到臉上也是很好看的。
“伸手。”這邊一個戒指被編出來了。
江榭辭聞言一愣,目光下視,停落到兩人的手上。
林祈安順着他的指節,把兔子草戒指戴到他中指上。
戒指覆蓋到中指的白绫上,純白和翠綠交疊到一處,兩種顔色交相輝映,就像本該如此一般,一點也不突兀。
兔子耳朵在風裡瘋狂甩着耳朵,很可愛。
“送給我?”
林祈安單手支頤,不置可否。
又不是什麼特别的小玩意,編出來打發時間而已,送人就送人了。
“謝謝。”江榭辭平聲道謝,他很喜歡。
這聲道謝很誠懇,誠懇的讓林祈安下意識挺直了腰闆。
林祈安偏頭看了眼正用手撥兔子耳朵的人,他眉間平淡,可眼神又很專注,看起來确實是很喜歡。
林祈安沉默了,她内心有些複雜,看來這孩子是沒得到過别人什麼像樣的東西,不然何止于幾根草也能如此入眼。
心裡酸酸悶悶的,林祈安忍不住說:“這算什麼,下次送你些更好的。”
江榭辭聞言望向她,一雙眼睛黑黑的,“真的?”
林祈安隻覺心更痛了,“真的。”
如此這般,林祈安就不禁多和他說了些話。
“在我們那兒,戴戒指是有講究的,戴的位置不同,意思也不同。”
江榭辭又撥了下兔子耳朵,問:“那右手中指是什麼意思?”
林祈安啞然,這她還真不知道,下意識就戴到他有白绫的那個根手指了。
江榭辭細細觀察着她的表情,知她答不出來,就又問道:“那你記得幾個?”
林祈安隻好搜肚刮腸地答了幾個。
聽到她說左手無名指代表結婚的時候,江榭辭頓了幾秒。
結婚嗎?那是将兩個人綁到一起,具有排他性、唯一性、長久性的一種獨特儀式。
等林祈安趁着聊天的閑空往身後看了眼,沒發現風兮搖要出來的動靜,卻注意到瞿尚在離他們好遠的距離。
他在石階的另一頭,一個不遠但又不會打擾到人的距離,顯然是刻意的。
林祈安這才終于回神過來,覺察到自己在幹些什麼,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夕陽西斜,飛鶴銜來一片絢麗的霞彩從極遠的天幕歸來。
緊閉的大門“吱嘎”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