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如火,橘色潑墨般在天幕上大刀闊斧暈染漫延,無邊無際。
風兮搖的身影應着開門聲出現在兩扇門扉之間,夕陽幻麗的色彩在她的臉上沉浮着,叫人看不清表情。
林祈安聞聲起了身,迎着靠近她,等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後,忽地愕然立在原地,啞然許久後才艱澀地說:“搖姐姐……你别哭……”
原來那夕陽是那樣的紅,與風兮搖通紅的雙眼相映襯,竟也絲毫不失色。
林祈安下意識往門内望了一眼,漆黑一片,輪廓模糊混濁,看不清什麼是什麼,冰冷又森然。
他們在屋裡到底說了什麼?沒人知道。
那天下午,林祈安幾人并沒有待在無衍宗,而是擦着黑兒下了山,随便找了個客棧做歇腳地方。
風兮搖自玉清長老屋裡出來後,其餘的什麼一概也不願多說,隻是急着要下山去,仿佛急于要逃離這裡一般。
其他幾人見風兮搖這個狀态也不敢驚擾她了,便都順着她的意。
風兮搖回了自己的客房窩着,林祈安三個人則在下面的大堂頂着滿面愁容大眼瞪小眼,坐立難安。
林祈安撥着碗裡的菜,心思早不在這裡了,她擡眼往樓梯那邊望了眼,沒有見到想見的人,她有些憂愁,再怎麼樣也不能不吃飯啊。
晚些時候再去給她送吃的吧,林祈安默默想着。
筷子磕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林祈安偏頭,就隻見瞿尚從自己的位置上起了身,他輕輕笑了下:“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有些累了我就回去睡了。”
林祈安仰頭看着他的臉,微微點點頭。
瞿尚又和江榭辭打了個招呼,就轉身離開了。
林祈安盯着他的背影,心中輕歎,瞿尚心裡應該也挺複雜的,都有點ooc了,他剛才那笑溫文爾雅和煦非常,很公式化的笑容,很不像平時的他。
就目前這個局勢,林祈安什麼也插不上手,隻能幹看着,無能為力。
這般想着,她就又歎了口氣,把人都歎得深沉起來。
江榭辭放下筷子,随後便拿手帕擦着嘴,姿态閑适又優雅。
林祈安偏頭看了他一眼,又移開,看得人眼睛疼。
“你不好奇嗎?”江榭辭放下帕子,忽然開口。
“好奇什麼?”林祈安拿着筷子給碗裡的小白菜翻了個面。
“風兮搖和她老師說的話。”
林祈安手上的動作一頓,很快又恢複原來的動作。
好奇啊,當然好奇,但好奇歸好奇,她又不敢去問風兮搖。
她沒好氣地說:“好奇有什麼用,莫非你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江榭辭語氣停頓了一下,話鋒一轉,“可是它知道。”
林祈安猛地擡頭,差點沒把脖子給扭了。
她定睛一看,接着就看到了木桌子上扇着翅膀的火紅色蝴蝶。
林祈安往後仰了仰身子,目瞪口呆地看他。
這不太道德吧,多少有點子陰損。
“這不好吧……”林祈安猶豫。
江榭辭挑了下眉,點點頭似乎被說服了,“那算了,确實有點不好。”
說着他就要把桌上的赤蝶給拿走。
林祈安連忙阻止了他的動作,她有些心虛地左右看了眼,最後壓低聲音說:“我們偷偷的。”
“不是不好嗎?”江榭辭眼底帶了些笑意,反問。
林祈安癱着臉,“我道德水平低下,就喜歡偷聽别人的悄悄話,但我倆半斤八兩。”
都偷偷用赤蝶去偷聽别人的話了,怎麼會忽然回心轉意良心發現了,糊弄誰呢。
江榭辭道:“那你先吃完飯。”
林祈安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心下裡的那點顧慮消失殆盡,林祈安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心裡像是有無數隻貓爪子抓撓一般,心癢難耐。
到底是什麼事,她在想會不會對後面風兮搖的結局有影響。
江榭辭對她這話持保留意見,他沒見她吃過幾口,碗裡的菜倒是被她裡裡外外翻了個幹淨。
“真不吃了?”江榭辭再次确認,有意誘着她再吃些。
她是個有自我意識的人,有些東西不必要強硬着說該怎麼樣怎麼樣,她自己做決定最好,有私心的人就多問一句。
林祈安聽了他這話,便仔細感受了下,肚子還是空的,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又收回視線,“算了,我再刨幾口飯。”
确實,再怎麼樣也不能不吃飯。
等用過飯,林祈安兩人在她的客房裡面相聚。
赤蝶翅膀簌簌鼓動,漂亮的金色紅色在屋子裡幻錯交織,它吐出來的絲線在屋子裡被拉長牽引,在空氣中環飼飄揚,将二人環繞在中間。
紅絲上有光亮起起伏伏,一點點飄散在空中,又傳進耳朵裡,變成了聲音。
聲音很熟悉,不久前它們的主人還在面對着面交流,是風兮搖和玉清長老的聲音。
兩人的對話是從林祈安幾個人出去之後開始的,因為林祈安聽見了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