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安覺得有些想笑,但也發自内心地覺得他可愛,然而這個想法剛出,就被她給及時打斷,不要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那你還要嗎?”江榭辭沒錯過她稍縱即逝的笑意。
“不用了。”
沉默須臾,她又說:“謝謝。”
這會兒回過味兒來,林祈安又便覺得有些尴尬,剛才嚎得跟什麼似的,是小孩子嗎。
“你的外傷藥呢?”江榭辭眼睫輕垂,在暖色的燭火映照之下,多了幾分恬淡與柔和。
林祈安定定地凝視着,有些出神。
她被魇住似的,腦袋一時沒轉過彎,有些不明就裡,不過手上卻還是動作着拿出了他要的東西。
江榭辭先是拉過她的手腕,随後指腹從藥罐裡蘸了一點藥膏,将她的手翻了一個面,垂着眼睛給她手側上藥。
藥膏冰涼涼的,抹到紅腫的傷口處,原來沒注意到的火辣辣的感覺終于壓下去一些。
林祈安盯着他順直的睫毛,默默感覺着手上傳來的觸感,随後,她聽到自己心如擂鼓的心跳聲,一聲接着一聲,在耳畔上就像是炸開的煙花。
垂落在身側的另一隻手,被悄悄捏緊,捏緊又松開,最後攀上耳朵摸了摸發熱的耳尖。
别跳了啊,再跳小鹿要撞死了。
林祈安又注意到了江榭辭耳旁的朱砂痣,她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更強烈的感受到,這顆痣實在是生對了好位置,很漂亮,漂亮到了張揚的地步。
心跳驟然變得更快了,快要比過過年放的的鞭炮的聲音了。
緩解悲傷的居然是美色,這是林祈安沒想到的,她忽然覺得有些慚愧,正值正事的時候她居然滿腦子都是些心猿意馬的事,簡直是個昏君。
她忽然又被這個比喻逗樂了,心裡甜滋滋的,她是昏君,江榭辭那就不是禍國殃民的妖妃嗎。
心思飄得遠了,心跳聲卻近在咫尺之間。
林祈安往後仰了仰身子,掩耳盜鈴般地覺得江榭辭聽到的聲音會小些。
“好快。”江榭辭突然擡眼和她對視。
林祈安被這冷不丁的一下吓得一個激靈,是被吓的還是心虛一時也難以分辨。
江榭辭往她這邊蹭了一步,偏了偏耳朵,繼續補充到:“你心跳得好快。”
林祈瞬間木了臉,掩飾道:“對,因為我手疼。”
江榭辭彎着眼睛,唇邊的笑窩更明顯了,“可是之前不是這樣的。”
“因為現在回過味來了,手疼得更明顯了些。”林祈安那嘴是邦邦硬的,她不承認。
“真的?”
藥擦得擦不多了,林祈安把手縮回,抱在懷裡,視線遊離,面色平靜。
“當然。”
“不信。”江榭辭眼角眉梢盡是笑意。
林祈安承認她有點被這笑閃到了,她沉默下來,因為她想到了春江夜上,月光下漂亮的春花。
他笑得真好看,她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想着。
霎時,林祈安渾身一震,她在心裡給自己猛扇了一個嘴巴子,你什麼時候就隻有這點出息了?
“你喜歡我。”江榭辭笃定道。
“沒有。”
“不信。”
“我說了沒有!”
“嗯。”江榭辭笑意盈盈的。
林祈安一臉生無可戀,卻又跟受略狂一樣,并不讨厭這種感覺,甚至于是享受。
呔!林祈安斥罵自己一聲,深為自己所不恥。
“我們商讨一下怎麼報複回去吧。”玉清長老做得太不像人事了,不可能讓他把心事一抖,就快快活活當他的長老了吧,太便宜他了。
不過,這個話題轉得太生硬了,生硬到林祈安也覺得渾身刺撓。
好在江榭辭也突然覺醒了眼力見,也不再執意于這個話題了。
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卻是愈發燦爛,活像娶到老婆的單身漢,看得林祈安心梗。
……
月色清淺,廣寒輕揮。
月光流瀉在小台桌上,像是玉做的潺潺小溪,玉清長老單手肘在桌上,呷了一口清茶,心情怡然又憂愁。
玉清長老微微阖眼,又睜開,流淌着的月光不知什麼變成猩紅的血液,濕黏地沾在廣袖上,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玉清長老渾身一僵,很快又恢複從容。
“敢問來者何人?何故施展幻術?”玉清沉肅出聲。
無人應聲,玉清等了一會兒,仍是未見人迹。
他冷哼一聲,打算把幻術先解了,玉清廣袖一揮,靈力乍洩,周圍之景卻毫無變化。
他愕然起身,椅子随着動作後倒下去,發出劇烈的響聲。
莫非來人修為在他之上。
袖上的血像是流不盡一樣,滴答滴答作響,桌上的血迹越來越多,最後直接噴泉般湧了出來。
那水柱越來越大,陡然間又從裡面彈出來一個滾圓的物體,直滾到玉清的腳下。
那是一個人頭,眼目大睜着,往外汨汨留着血,細看之下,他的眼珠偶有轉動,陰鸷地鎖盯着人,神情怖然。
一個男人的頭,一張熟悉的臉,經常在夢裡糾纏他的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