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吻你嗎?
這句話宛如一記驚雷,把林祈安劈得外焦裡嫩,腦子生鏽。
她下意識偏了下頭,有點在狀況之外,這該怎麼說?說能,她有點不好意思,可說不能,她其實也沒那麼排斥。
兩種想法對沖,林祈安倒生了些羞惱,她掐了下手指,覺得不能隻讓自己忍受這種糾結,便把話又抛了回去:“你覺得呢?”
林祈安本以為他們還能就着這個話題心裡再拉扯幾句,卻不料下一瞬,裹挾着體溫的手便托住了自己的臉,緊接着,那張貌如春花的臉龐便直直的在瞳孔裡變大,距離被迅速拉緊,她的唇觸上溫熱濕軟的東西。
鼻息纏繞在咫尺之間,潮濕灼熱,盈盈橫在那處,林祈安大腦頓時被浪花拍暈,飄飄乎乎,像蕩在水裡的小舟。
她看見對方阖眼時下搭的睫毛,纖長濃密,林祈安大腦一片空白,視線發直,忘了閉眼。
然而轉瞬之間,林祈安的眼就被手掌覆住,視覺一旦被剝奪,其他感官就變得尤為明顯。
下巴的撫觸,近在眼前的呼吸,唇上的溫軟,以及胸腔中擂鼓般的心跳,都化成讓人無法忽視的疾風驟雨,繭食着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
這是一個很輕的吻,春雨似的點在唇上,從這邊的唇角到那邊的唇角,輕柔卻又細密。
他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隻是在将要退離的時候,很輕地舔了一下林祈安微張的唇縫,帶着些生澀。
蓋着眼睛的手撤開,萬物重新納入眼底,林祈安再次看清了他的臉,梨渦淺淺的,卻燦爛得不可思議。
江榭辭悶着聲,回答了林祈安被堵上嘴時,那句還沒得到回應的話:“我覺得能。”
林祈安盯着他有些紅的嘴唇,心裡默默想,他好像不會接吻——這麼純嗎?
她半晌說不出來話,整顆心像是泡在了溫水裡。
愣了好久,林祈安才對他擺了擺手,有點有氣無力的,“走吧,别耽擱了。”
江榭辭笑意盈盈地去牽她的手,兩雙手便緊緊交握到一處,他連聲音都透着些愉悅,“你等我。”
“等你,等你,所以快去快回。”林祈安有點無奈了。
望着他走幾步又回頭的背影,林祈安有些納罕,江榭辭怎麼談戀愛是這樣的?跟冷硬的石頭忽然被開出玉石似的,反差且奇妙。
雖然說是要等,但是婚期卻是等不得的,于是大家就折中了一下,放慢腳程等他,誰說邊走邊等不是等呢。
銀杏樹稀稀拉拉掉得快差不多了,靜靜垂落到地上去,秋風襲過,小扇子就忍不住震顫起來,等着接下來的風讓自己展翅飛舞,不料,車馬經過,車轱辘再次把它碾實在了地面上。
林祈安推開軒窗,從小樓上往下邊瞧了一眼,發覺天色很好,街上人群熙攘,她生出些興緻來。
轉頭,林祈安問風兮搖:“搖姐姐,我們要不要出去逛逛?”
風兮搖從堆滿卷宗的案幾裡擡頭,她按了按發昏的腦袋,最近她到處在找關于風留白的事,可找到的卻大都是些人盡皆知的事迹,沒什麼參考意義。
她順着窗望去,天光入眼,稍覺眼眶酸脹,便依言說:“好啊。”
于是兩人下了客棧。
街道邊支着許多小攤子,人也不是很多,走走看看,有興趣了,就順帶買寫新奇的玩意兒。
林祈安駐留在一個賣木刻的攤子前,看到一個神情怪異的圓肚子彌勒和尚,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雕工不算精細,卻也耐看。
目光橫掃下,旁邊傳來說話聲。
“大姨,你這菜就隻有這麼些了?”提着木籃子的年輕婦人視線掃了一圈,沒看見滿意的。
坐在小凳上的、裹頭巾的老婦,搖了搖蒲扇,說:“今個兒菜好,被買得差不多了。”
林祈安被吸引了一點注意力,随意瞥了一眼,心裡腹诽,怎麼大秋天的還搖扇子。
那買菜老婦人又說:“我這兒的菜新鮮好吃,來的人可不多些——你是哪家的媳婦,以前怎麼好像沒見過你?”
年輕的婦人挑菜的手一頓,面容有些羞澀,低聲和她解釋道:“前不久才入了門兒,姨你自然沒什麼印象,今個兒家裡來了客,才來這邊看看。”
“難怪,”老婦若有所思,熱絡道,“原來是個嫁過來的新媳婦,這邊你還不熟吧。”
年輕媳婦大抵也是想多熟悉熟悉新環境,便很順從地說:“是有些人生地不熟的,問了好幾圈,都說買菜得上你這買。”
賣菜老婦又搖了好幾下蒲扇,笑着說:“是這樣,是這樣,也沒說錯。”
年輕媳婦拿起一把葵菜瞧了瞧,又放下了。
“這菜不好?”老婦問。
“不是不好,就這一把了,人多,炒一盤兒都不夠。”
老婦拿着蒲扇,身子往前探了探,輕輕拍了下她的手,好笑道:“真是難為你了,這樣吧,諒你初個兒來,我家離得不遠,你跟我一起回去,有的是菜讓你挑,你看行不行。”
年輕媳婦神色一喜,欣然應允:“那感情好,多謝你。”
老婦從攤子邊繞出來,去挽她的胳膊,一臉熱情:“哪裡來的話,瞧你長得這麼秀氣,光我看着都覺得心裡喜慶。”
說着她往旁邊喊了聲:“老劉,你幫我先看下攤子!”
“好嘞,好嘞,”老劉應了聲,轉頭對林祈安說,“這裡有入姑娘眼的沒?”
林祈安随便挑了兩個,看着那兩個人拐進了一個小胡同裡去了,随口和他搭話:“賣菜生意這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