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總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江文生見狀也匆忙起來,視線往江潮身上一瞟,趕忙說:“我去結賬。”
江潮微怔,跟着起身,卻仍舊遲了一步。
包廂中隻剩她與對方二人,江文生走時甚至帶上了門。她對上田總的目光,察覺到幾分怪異,往門側晃了一步,“我先……”
話尚未說完,對方已然靠近,身上一片酒氣熏然,“江小姐,依你的姿色身材,在娛樂圈中闖蕩,那可是綽綽有餘。”
江潮往後退了一步,定了定神,委婉答:“目前我更想做些與專業興趣相關的事情。”
田總宛若沒有聽見:“可娛樂圈是個大染缸,想要在裡頭站穩,離不開金主靠山。”
他哼笑一聲,伸手攬住江潮的肩,“江總把你送過來,不也是這樣想的嗎?像你這樣的嬌人兒,我可不舍得藏着。”
江潮眼睫飛快眨了幾下,錯愕反胃、驚訝惱怒,亦有又一次死心的不甘。她面容徹底冷了,掙開:“田總,請你自重。”
“你們玩什麼欲擒故縱?”田總臉上亦現不耐:“讓我等了你一個小時,現在又來這一招。”
他攥住女人手腕,眯眼掃向腕上頃刻間泛起的紅,褪去的興緻複而重燃,甚至燒得更旺,“不過你這樣的女人,确實也有玩矜持的資本。”
“神經病,”
江潮不客氣地罵了一聲,掙不過男人的力氣,低頭去咬他的手:“放開我!”
女人一雙桃花似的眼泛着淺淺的紅,柔順的黑發在反抗間稍亂,小獸般撕咬抓打。田總單手制住她的手腕,傾身靠近,重重嗅了一口。
“江小姐用的是什麼香水?”
熏人的酒氣将江潮包裹,男人粗重的呼吸撲在她的頸間。
江潮渾身一顫,在某一刻仿若身臨不願回想的過往,一瞬間冷靜全失。
再一次回神之際,她已然狠狠擡腳,向對方身下用力一踹。
“——操!你這個婊/子!”
男人吃痛的悶哼被她甩在腦後,江潮尋得脫身的機會,手發着抖轉開門把,忘了椅背上的大衣與包,隻身一人逃入大堂。
江文生正在前台,聽見她倉皇的腳步聲,驚訝轉頭看來。
江潮視線掠過他的臉,在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上停滞片刻,不停歇地闖入夜色。
不知何時下起暴雨,天幕仿若徹底傾塌,大雨讓整座城市颠倒。
她被冬夜的寒風激得渾身一顫,腳步不停,在街邊攔車,就仿佛那家餐廳是吞人的野獸。
有出租車駛過,輪胎掀起大片積水,她渾身濕透,已經足夠狼狽,卻仍下意識閉眸扭頭,往後一避。
再睜開眼時,對面那條街道,有一道身影開門下車,穿過大雨走來。
“江潮——!”
“你别給臉不要臉,給我過來!”
江潮咬住下唇,回頭看了一眼。她的父親站在那裡,一張被酒精熏紅了的臉猶如惡獸。
沒有出租停下,她轉身要跑,卻一頭撞上了另一人堅實的胸膛。
視野被連成幕的雨珠占據,江潮無措擡臉。
車輛行駛而過,前照燈揚起一片光,映亮了那男人的面容。
她一時間怔神,誤以為看到了幻覺,喃喃出聲:“……應潭?”
男人西裝革履,在傾盆大雨中握住她的肩,穩住她的身形,不在乎被淋得濕透。
他往她的身後瞥了一眼,旋即不在意地低眸,瞳仁在夜色中更顯漆黑深沉。
“跟我來。”
又有人匆匆趕來,為他打了傘,喊了聲“應先生”。
他仿若未聞,定定垂眸,聲音低啞:“我會幫你。”
車光轉瞬即逝,男人的面容變得模糊不清。
江潮被他虛虛攏在身前,被他帶着往車邊走。他為她打開車門,偏頭囑咐:“給她拿一條毛巾。”
司機點頭應聲,他抽身離開,要關上車門,卻被江潮下意識攥住手腕。
她嘴唇色澤泛着白,往他身後看,目光落在追來了的江文生身上,又飛快轉回。
他變了太多太多,曾經冷戾又桀骜不馴的少年,如今長成了沉穩而具有壓迫感的男人。
江潮覺得陌生,又像是試圖抓住浮木的溺水之人,“應潭,他們……”
應潭垂眸,視線落在她握着他手腕的五指。
如雪般白皙柔嫩,與男人小麥色的粗粝皮膚截然不同。
他應聲,嗓音低沉,“放心,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