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回到旅館的時候,許甘他們都已經醒了,正聚在一樓的小休息區裡打牌。
他們三個昨晚又跑去酒吧喝酒,玩兒到淩晨才回來。
江潮生理期不方便,晚上沒跟去,早上知道他們起不來,就自己出了門。
“你去哪兒啦?”許甘接過她帶來的奶茶,樂滋滋道:“哎呀,還是溱溱懂我的喜好。”
江潮回答:“去見了出租時間的那位。”
許甘“哦”了一聲,喝了口奶茶,眼睛往桌上一瞄,嚷嚷着喊了句“三帶一。”
林斯敬出了牌,擡頭問她:“怎麼不叫我一起?”
江潮笑笑:“你們昨晚那麼晚才睡。”
“心疼我啊?”林斯敬挑眉調侃,不待江潮說話,又随口轉開話題:“怎麼樣?順利嗎?”
“順利,”江潮把他的那杯拿鐵遞給他,“就是有些意外。”
她回想着咖啡廳裡見到的那個人,“見到的人是應潭。”
這個名字許甘和陳勉不記得,但林斯敬前不久才剛聽到過。
他微愣,把咖啡放在一邊:“怎麼是他?”
陳勉:“應潭是誰?”
林斯敬神色不明:“那天要了十塊錢給我們帶路的哥們兒。”
“啊?”許甘看着牌,眼眸一轉:“是他啊?溱溱你錢給了嗎?”
江潮拉開椅子坐下,“給了。”
話音一出,許甘眼睛瞪圓了,就連陳勉都擡頭看來。
“給了多少?他不會坑你錢吧?不會到時候拿錢跑路吧?”
“放心啦,”江潮彎起眼睛:“這兒老闆娘是他姑姑。”
許甘嘀咕:“那也沒準兒呢……有些人連自家親戚的錢都能賴着不還。”
确實有這種人,但江潮覺得應潭不像。
她的童年經曆特殊,所以見過的人很多。
心思詭詐的笑面虎,黑心腸的冷血商人,天生壞種的小孩兒,什麼樣的都有。
應潭沒有讓她感到反感。
見過三面,等同于熟悉些的陌生人,但江潮巧合間聽到了挺多關于他的事情。
他其實總讓江潮想起自己。
許甘擔心完錢,又開始操心那人做事的态度,握着牌碎碎念個不停。
江潮低眸想了想,“他燈泡修得很利索。”
她好像不太在意,還彎着唇角開玩笑。許甘原本挺震驚,看她這副模樣,情緒也慢慢平緩下來。
“成吧,”許甘甩下一組順子,氣勢洶洶地說:“這就是命運啊,人不能做壞事,做了遲早得栽。”
“到時候咱們狠狠差遣他幹活,報那十塊錢的仇!”
場地的事情解決了大半,剩下的就是宣傳。
許甘在樂隊賬号那條爆火的視頻下發了置頂評論,邀請在曲溪或者在曲溪附近的朋友來一起玩。
她自覺擔起了篝火晚會的宣傳任務,拉了一個群組,還認識了幾個曲溪本地喜歡玩音樂的朋友,時不時跑出去玩。
晚上樂隊在街頭演唱的時候,江潮的麥克風旁邊,也多出了一個小小的宣傳立牌。
在路邊駐足聽歌的人挺多,拿着手機拍他們的人也不少。
但問起篝火晚會的人沒幾個,或許大家都不想在初冬的海邊吹涼風。
最後加進活動群組的有十幾來位,基本上都是些玩音樂的人,還有些看到了視頻、恰好在曲溪附近的網友。
十二月那天樂隊到得很早,許甘心念念要來看海,終于看到了,又失望咕哝。
“這海怎麼不藍,”她腹诽,“沙灘上怎麼還有垃圾啊?”
“這時候的海就是這樣,”陳勉應,“是藍灰色的。”
林斯敬沒下沙灘,靠在車頭,正拿着手機,在和人發信息。
海邊風有些大,江潮從包中翻出頂鴨舌帽,問:“他快到了嗎?”
那天打完牌,林斯敬和江潮随口提了句,讓她把應潭微信推給他。
“好歹我也是學商的,”他那時候打趣,“算錢能比你精明點兒。”
這幾周都是林斯敬和應潭聯系。
他回答“應該快到了”,轉身遙望馬路,下巴擡了擡:“是那輛吧。”
江潮轉頭看了眼。
小路盡頭有輛面包車,離他們還有些距離。她收回目光,打開車門。
最近降溫降得快,這幾天都已經掉到零度了。江潮拿出被落在座位上的帽子戴上,理了理頭發,又從包裡翻出條疊好的圍巾。
林斯敬要風度不要溫度,穿了件薄風衣配黑高領,靠在那兒看她。
女孩兒的臉本就巴掌大小,帽子圍巾一戴上,大半張面容都被遮了起來。
“誰零度就穿成這樣,”林斯敬忍不住笑話她:“怎麼跟不能見人似的。”
江潮彎腰看着後視鏡,将圍巾扯松了點兒,糾正:“是不能見風。”
“怕又着涼?”林斯敬手賤,擡手拍了下她的帽沿:“那回可把我們折騰得夠嗆。”
江潮剛和林斯敬他們出來的那陣子體質很差,有一回在山上過夜看日出,着涼發燒進了醫院。
林斯敬接走人的時候被江潮的母親拜托過,也曾經笑眯眯地承諾過會照顧他們江家的小公主。
結果人家剛出來沒多久就進了醫院,他那會兒整個人都提心吊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