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之中交織的氣場在旁人眼中仍舊特别,那位助理愣了一下,視線在他們之間來回一轉,識趣地退開幾步。
江潮鮮少有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候,微微赧然。她點頭,視線落在面前牆壁上的畫作。
他對着這幅畫站了許久,她撐起唇角,想要破冰:“新生代藝術家松林的作品。你喜歡她的畫嗎?她的風格很獨特。”
應潭單手插在西褲口袋裡,垂眼看着她面容上禮節性的微笑,平淡“哦”了一聲,“我不喜歡。”
江潮神色一頓。
男人嗓音沉穩,反問:“你覺得我會懂藝術?”
這句話仿佛帶回了從前的影子,江潮微怔,笑了一下,“這麼多年沒見,說不準你悄悄進修了美術學。”
應潭扯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看着她,“我不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他說得平靜,卻又好像意有所指。可不待江潮來得及察覺出幾分異樣,應潭又一次開口:“昨天是怎麼回事?”
江潮以為他不會問。
當初年少,她在母親眼前哭泣過,對着朋友傾訴過,做過許多不理智的事,最後逃離了家庭。
十六歲到二十五歲,時光教會她成長,也教會她如何塑造更加堅硬的外殼。
她别開眼,視線落在眼前那幅荒誕的油畫上,輕描淡寫地以“家裡的一些矛盾”帶過。
“昨天還好有你,”江潮轉開話題,彎起眼,“等你有時間,我請你吃頓飯吧?”
應潭轉過身來,正面對着她。
他的五官在展覽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分外清晰,濃眉尾處一道淡疤,眼睛狹長,内眼角比年少時更深,侵略感伴着成熟硬朗的輪廓撲面而來。
他視線凝在她的眉眼,說:“我這周末就有時間。”
江潮眼睫輕眨,點頭答應。她視線下落,正想要詢問他的偏好,忽地定在他的脖頸右側。
那兒有一處刺青,像是礁石與翻湧的水浪,始自項頸中部,一路沒入黑襯衣筆挺的衣領裡。
應潭的視線緊跟着她的眸光,探手撫了撫脖頸,掌心根部搭在喉結處,“怎麼?”
“……沒有。隻是有些意外,”江潮收回視線,“在申城紋的嗎?很特别。”
應潭“嗯”了一聲,淡淡道:“我這樣的混混,在身上紋點什麼,不足為奇。”
不遠處的助理聽見老闆對他自己的評價,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咋舌。
申城的娛樂産業風雲暗湧,能在其中占據一席之地的,有哪位不是狠辣角色。
他年初才進入雲麓工作,雖然不太了解眼前這位從前的事迹,但也聽說過一些傳聞。
——孤狼惡犬、不擇手段,僅僅是浮于表面的那層皮毛,都足以讓人膽戰心驚。
不過傳聞也可能半真半假。
他剛入職那陣子,曾經聽見過幾位女同事背地裡八卦頂頭上司。
她們說這位老闆分明肌肉勻稱、手掌寬長、鼻子挺拔,一看就知道天賦異禀,卻不近女色,也不懂得憐香惜玉,身邊從未出現過親近的女伴。
可瞧老闆如今這副模樣,又哪像是不近女色?
雖說語氣冷淡不改,但人都走出展館了,他還盯着别人的背影,視線漆黑深沉,一看就知道别有企圖。
助理腦中思緒飛快轉動,面上神态則平靜沉着,見江潮離去,上前數步,“應先生,周六的餐廳,需要我為你們安排嗎?”
“不用。”男人收回目光,嘴角竟然淺淡地勾起了弧度,意味不明道:“……讓她盡盡地主之誼。”
助理點頭應下,又道:“兩點與群星娛樂江總的約,車已經備好了。”
他“嗯”了一聲。
與賀宛廷的飯局原本改約到周六,他瞥眼腕表,親自打電話解釋。
對方和他關系很好,聞言也不惱,戲谑笑問:“究竟是什麼大事,能讓應總将我的邀請一推再推?”
電梯停在四層,應潭不答,隻說:“改天我提好酒請罪。”
“雲麓不是有一瓶珍藏已久的羅曼尼康帝嗎?”賀宛廷說:“就它吧,放着生灰也沒什麼意義,我先預定了。”
應潭走出電梯,聞聲長眉微擡,輕嗤:“你倒是擅長獅子大開口。”
“咔嗒”一聲輕響,他反手關上門,在簡短幾句後挂斷電話,沉穩踱入半掩的卧房。
窗簾仍舊半掩着,床被整潔齊整,看不出有人住過的痕迹。應潭眉眼神色淡淡,環視一圈,視線落在床頭櫃上。
淡粉色睡衣仍舊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他擡步走過去,指腹拂過絲綢布料,将其拿起。
衣角在他指間垂落,應潭垂眼盯了半晌,稍稍低頭。
男人的高挺鼻尖抵上柔軟衣領。
洗衣液味道淺淡,他瞳仁黑到近乎不見光,沉默着,又将衣服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