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潭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人。
可有些人比他更為惡劣,頂着天真懵懂的神态,扮作反複無常的頑童。
上一次被他觸碰時反胃幹嘔,這回自己撞進他的懷裡,口口聲聲地讓他留下。
星稀月暗,孤男寡女。
他渾身肌肉僵硬得像是石頭,眉頭跳動一下,像是被氣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好似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江潮退後一步,手指不安地、小心翼翼地落到他的衣角。
也許他已經不在乎了。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朋友、家庭、粉絲,旁人的在意都像是水中幻影,随着時間轉瞬即逝。
隻有夜莺被囚于金絲籠中,在原地瞻前顧後,停滞不前,懷念着過去,也厭惡着過去。
也許——也許他已經沒那麼喜歡她了。
酒醉後的放縱沒有得到回應,江潮看不清應潭的神态,動了一下嘴唇,攥着衣角的指尖膽小地松開。
“如果……”她退縮了,喃喃,“如果你也不願意……”
下一刻,屬于成熟男人的氣息驟然靠近。
他俯下身,扯松衣領處礙事的紐扣。
“江潮,”應潭嗓音低沉,聲音落在她的耳邊,“這是你自找的。”
他是個趁虛而入的混蛋。
渴望的人近在咫尺,主動發出邀請。他絕不會扮成虛僞做作的紳士,在這種時候将她推開。
後背發麻的感覺很淺淡,酒精沖暈了心尖浮起的恐懼。
身體開始生理性地微顫,江潮竭力壓制着。
發抖的眼皮忽地被掌心覆住。
“害怕?”
“不……”江潮回答,“不怕。”
可她的聲音都在抖。
黑暗中所有的感知都被放大,她直直地站在那裡,一雙眼紅腫酸痛,踩在地闆上的腳冰涼,指尖将掌心掐得很疼。
他的動作出乎意料地輕。
一切都是迷蒙朦胧的。
江潮早就知道應潭的體溫很高,像是身體裡藏着一團火,在曲溪的冬天時也毫不畏冷。
可她從來沒有這麼直接地感覺過他的體溫。
熱意落在臉上,點在嘴唇。他并不攻城掠地,輾轉反複地啄吻,一點一點撫平江潮的輕顫。
貪婪的人反而是她。
她想要被占領,滿足自虐的渴望,将空蕩蕩的心髒填滿。
江潮微微張唇,試探的動作像孩童一樣莽撞,不知輕重地磕向他的唇角。
她聽見他輕嘶了一聲,托着她後腦勺的掌心加重了力道。
誰都沒有再去開燈,黑暗縱容所有瘋狂與放肆。
挺得筆直的脊背軟了,骨頭裡發麻的感覺将她蠶食,卻并非源自于恐懼。
鼻息交纏,體溫交錯,唇齒分開的短暫瞬間,江潮偏頭大口呼吸。
“原來……”她失神呢喃,“接吻是這種感覺。”
這句話似乎刺激到了應潭腦海裡的某一根神經。
他驟然變得粗暴,仿佛突兀地失去了冷靜,手臂肌肉流暢的弧度隐現,輾轉将她帶到床邊。
江潮本就站不穩,腳跟碰上床腳,跌跌撞撞地坐下。
男人低聲叫她的名字。
“江潮,”
應潭的鼻尖埋在她的肩頸,嗅聞她的氣息,尾音染着濃重的喑啞。
“你還有反悔的機會。”
黑暗屏蔽了視野,江潮垂着眼。
“你也在明知故問。”
他不作聲,又吻過來。
手機響了,震動着滑出江潮的衣服口袋。那抹微弱亮光似乎吓到了她,她用手背遮住眼。
應潭敏銳地察覺,斜瞥一眼。
屏幕上來電人的名字刺目,他微微一停,輕描淡寫地出聲。
“林斯敬。要接麼?”
“不……不要。别接。”
應潭唇角輕扯,像是聽到了想要的答案,擡手摁滅了手機屏幕。
他說:“嗯,那就不接。”
思緒在夢境中沉浮。
江潮身上浸着酒氣,淺淡的氣息萦繞在應潭的鼻尖。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今晚做什麼,即便她願意,也不該這般倉促,毫無準備。
但他可以從其它地方讨回來。
男人的手指修長,根根骨節分明,在黑暗中觸上她的腰,掌心炙熱的溫度隔着衣物貼着肌膚。
江潮的身體忽地一抖,幅度比先前更加劇烈。
她沉浸在迷蒙的夢中,遮蔽了感官,周圍的一切都恍若虛幻,隻有溫度那般真實。
黑暗裡,熱意猝不及防落在腰腹的那一刹,隐匿許久的夢魇像是從暗不見光的死角中掙脫,露出了猙獰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