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賞外人的不過是些普通的金銀财物,趙虓給兒子備的禮才叫個厚重。拳拳父愛,說是泛濫都不為過。
不僅世子所的下人全是幾倍的重賞,他又叫把兒子的吃穿用度全都換了頂好的材料,絲娟綢緞、金銀珠玉,他能想來的天底下的好東西,恨不得都給兒子用着。
她還懷着身子的時候他就說要準備一副金甲出來,甯悠不曾想他真惦記着這事。沒幾日真叫人打了一副金鱗小甲,上是神獸狴犴。
甯悠便覺着真要抽個時間說道說道他,攔着他些,再高興也不能如此地奢侈無度。
這日他得了允可以來探望,甯悠剛喂飽寅兒,小家夥吃也吃了,尿布也才換過,奶嗝也拍了,卻就是一直哭個不停。她抱着哄不頂事,交到乳母手裡拍哄了半天也不得行,正巧趙虓進來了,她就讓把孩子遞給他爹。
說來也是奇怪,這臭小子誰哄都哄不好,可一到他爹手裡就乖巧得不成。也不知是怕他還是親他之故。
她這當娘的每次哄,又是輕聲安撫,又是抱着溜達,又是得拿個玩具逗着,總之使盡渾身解數也難哄好他。可他爹一接過去,隻虎着臉喝他一聲“不許哭了”,他便立刻噤聲。
真叫個氣人。
這陣子又是,他本還大聲哭嚎着,趙虓把他一抱到懷裡,小家夥的啼聲就變了嗚聲,沒一會兒幹脆是安靜下來,砸吧開嘴了。
趙虓這些日抱兒子的姿勢愈發熟稔,把兒子兜在臂彎裡,在屋裡頭踱着步輕輕晃悠着他,哄着他睡。
他們父子二人這畫面實在溫馨,甯悠瞧了半晌,雖有些不忍,還是逮着空勸他:“殿下疼愛寅兒的心情妾理解得很,可您近來是否也有些鋪張了?”
“有何鋪張?”
“您給他那麼些貴重珍寶,鋪蓋用度縱全是用金絲銀線,他這般小又能懂什麼?”
趙虓道:“他老子的早晚不也是他的,不過是先放到他那兒。你不要小題大做。”
“妾這哪裡是小題大做?因他是長子,所以您現在歡喜、激動,恨不得給他摘星星去都是正常。可往後定然還會其他的子女,怎能說您的總歸都是他一人的呢?”
“這不是還沒有老二老三麼,先緊着老大疼有何不可?”
“疼愛無錯,但不該對他這般寵溺過甚。您說那金甲,怎麼也得等他七八歲了才能穿吧?屆時他是壯是瘦,個頭多高,您都不知道,又得勞人去改。這豈不傷财?您也不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更不能叫他打一生下來就養尊處優。多少還是儉樸些得好。”
趙虓聽罷半晌沒作聲,甯悠險以為他又與她置上氣了,才見他注意力一直在兒子身上,頭也不扭地敷衍應:“好好好,你說怎麼就怎麼。”
甯悠心知他這八成又是左耳進右耳出,什麼也沒聽進去。多說無益,隻得無奈地歎了聲。
前世裡他對待兩個兒子的差距就極大,衍兒是長子,又肖他,尤其讓他喜歡,可說是博得了他絕大多數的父愛。浈兒體弱,性子軟,遇上什麼事總是哭哭啼啼,他便覺得老二怯弱,不像個男子漢,總想着把他扔出去鍛煉。後來對這二小子更是經常沒個笑臉,叫孩子怕他怕得不成,以至最後畏畏縮縮地更不得他心意了。
可是孩子與孩子的性格與天賦本就是天壤之别的,孔子講要因材施教,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他卻要把兩個兒子都培養成與他一模一樣的人,哪裡可能呢?
衍兒與他一樣,體格健朗,性格豪放,不拘小節,自小就表現出對軍事的濃厚興趣,沙場上亦是骁勇睿智。他當然覺得在大兒子身上看到了年輕的自己,格外喜愛也沒錯。
可浈兒就一無是處了嗎?二小子雖不喜歡舞刀弄槍的,但讀書厲害,感情細膩,性格也尤其地寬厚仁愛。兩個兒子能兄友弟恭地相處,可說是浈兒這個做弟弟的總在讓着、寬容着大哥,這樣的好孩子,卻總入不得他法眼。
甯悠想着,這世在兩個孩子的教育上,她得多插手些,也不能叫他再像以前那樣一碗水端不平,總那麼偏着老大。
衍兒再是嫡長子,也要懂得兄弟相親相愛,擰成一股繩的。否則往後兄弟離心,漸行漸遠,那儲君之争怎可能不在這家門内上演呢?
甯悠快出月子的時候,京城的聖旨送回來了。今上龍心大悅,大手筆地賞了她與寅兒金銀萬兩,絲娟布匹等若幹。對這一筆收入她還是歡喜的,立馬讓錦钰估算了一遍,充盈到王府賬面上。
聖旨除了提及恩賞之事,自然也給寅兒選定了名:字輩為順,另賜字衍,喚趙順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