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朝廷便拿年歲最小的越王出來開了刀,先是一封诏書譴責其多年來對朝廷政令多有忤逆,是為不忠,無視太孫一番善心請其送子回京侍奉陛下的恩準,是為不孝。對其不忠、不孝之舉,敕令削奪其年俸兩萬石、良田十頃,削減親衛至兩千人,并令其即日恭送世子入京,否則便以宗法處置。
這番殺雞儆猴的操作反将吳王給吓壞了,越王還沒回應,他先按捺不住地向朝廷繳械投降了。吳王這一倒戈,越王也很快撐不住服了軟,這兩兄弟前後腳地把兒子送回了京城,如今便隻剩了趙虓一人還在死擰着。
此時趙虓也心知不能再這樣硬頂下去了,這一套揮舞大棒擺明了就是沖着他來的,其他藩王不過是捎帶手的整治一下罷了。如果他不拿出個态度來,朝廷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
這一次,他骨頭再硬也必須得跪下去,而且得跪得端端正正。
他很快讓張德謙修書一封向朝廷說明情況,先是表明對太孫開恩體恤的感激,又解釋因天氣驟變,兩個兒子突然感染風寒卧病不起,王府上下忙于照顧,這才一時間未能顧及。最後表示待到兩個孩子身體好些,就立即讓他們回去探望皇祖父。至于老三,因其年紀太小,特請朝廷開恩準許,免其回京。
趙虓是與張德謙和寂行商量着做的這番決定,拍闆的時候他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情願,可他不狠下這心又有什麼辦法?怕甯悠知道了承受不住,還特意是背着她叫人偷偷将信送了出去。
待送信的使者走了,他又覺着心痛得不成,忐忑得不成,更擔心甯悠為此跟他鬧起來。
回了房中,他心虛得對甯悠殷勤備至。這些日為此事煩憂,沒怎麼與她親近,進屋這片刻他便摟着她貼了又貼、親了又親,問她今兒都忙什麼事了。
甯悠見他這架勢就覺得不對勁,他又要親過來的時候,她連躲開,盯着他問:“您今兒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了,這般不正經?”
“哪有什麼虧心事?”
“沒有?”
她瞧着他,見他眼神躲躲閃閃,忽然明白了:“可是兒子的事!?”
他撓撓鼻頭,不置可否。
甯悠更是焦急,“你決定把兒子送回去了?”
面對她聲色俱厲的質問,他隻得心懷愧疚地答:“是。下晌剛給朝廷答複了。”
“趙虓!”她第一次急得對他直呼姓名,“你如何答應我的?送與不送,好歹與我商量一二吧!我再怎麼說也是孩子的母親,你背着我做這般大的決定是何意!?是擔心我礙着你事了,怕我攔着不讓你把孩子送回去?”
“好好好,你少安毋躁,先勿激動好麼?”趙虓見她眼睛都瞪紅了,連挨着她哄,“我這不是怕你受不了再情緒崩潰,所以沒敢讓你參與麼。這事迫不得已要定下,我心裡也難受萬分,更不要說你了。”
“你難受!你難受就忍心讓兩個那麼小的孩子自己回去面對一切?”
他拍着她為她消氣,讨好地柔聲解釋:“我當然難受,當然不忍。可這不是沒别的法子了?這些天我思來想去,寅兒也大了,讓他帶着保兒先回去,等到了京中,過上一陣再視情況行事。真要是朝廷想拿他們對付我們,再找機會想辦法回來。”
“他才剛過九歲,還是個孩子!為何你居然能将這般複雜兇險之事說得好像他輕而易舉就能辦到似的?”
“馬上就十歲了,也不小了,我四五歲時都……”
他話說一半就被甯悠強硬打斷:“你不必總提你四五歲時如何,寅兒不比你當年的成長環境,他也不是你!是,你是早熟過人、天資聰穎,可你不能要求别的孩子也同你一樣!更何況我是他親娘,我無法坐視不管地這樣任他去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