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妹妹和我打賭,要和我比試才藝,輸的人要為對方做一天馬場随侍。”晴郡主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隐含惡意。
周圍的聲音突然變小。
做随侍,這懲罰說大不大,但對于世家千金而言,算得上是一種變相折辱。
若慕二小姐真的要履行賭約,今後怕是好一段時間都難堪得擡不起頭。
而且,這個賭約本身也是刁鑽的厲害。
誰敢讓皇家之人為自己牽馬?這簡直是要拉着整個家族一起下火坑啊。
慕二小姐到底是在民間長大的,不懂規矩,竟惹得郡主明目張膽地針對,給整個相府都出了道難題。
雖然按道理講,郡主此舉确實有失妥當,哪怕傳到聖上哪裡,相府也能辯上一辯。
但小女兒間的賭約若真是鬧到朝堂之上,讓皇家難堪,從此失了聖心,慕相今後的仕途怕是會風波不斷了。
慕涵凝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慕夫人便道:“婉兒這陣子身體不适,才藝也都生疏了。”
“阿涵是姐姐,又在北境曆練過,那裡的人最擅長馬術,由阿涵陪同郡主騎馬也令人放心些,所以還是讓阿涵來代婉兒踐行郡主之約吧。”
心蓦地縮緊,仿佛失去了跳動的能力,慕涵臉上終于不再平靜,露出了片刻愣神。
她說不上心裡那股翻湧的情緒是難過還是難堪。
方才衆人異樣的眼光她都視若無睹,可此刻卻覺得刺眼急了。
慕夫人的态度清楚無二地昭示着,哪怕聖上承認了慕涵仍是相府大小姐,但她慕涵仍然是相府随時可以舍棄的一枚棋子。
她下意識看向人群之外的慕清胥,但他立即錯開了眼光。
慕清胥身旁的容辰眸色壓抑地看着她,但她并未給予他半分關注。
寬大的袖袍下,他的手悄然握緊。
看到她站在人群之中,背脊始終挺得筆直,身形卻陡然間蕭肅,好似孑然立于世界之外的模樣,他的心口像是被撕了道口子,不住地灌着冷風。
站在周圍的很多人目光不由帶上一絲憐憫,但是他們都能理解丞相夫人的選擇。
一個在北境待了三年、名節已毀的女兒,和一個早晚要嫁進容家的女兒,該推誰出去,答案還不夠明顯麼?
晴郡主嗤笑了一聲,看向慕涵,“涵姐姐,你母親想讓你代替你妹妹為我牽馬呢。”
“其實我一直想和涵姐姐比試一下琴藝,但我記得…你的手不是三年多以前就不能彈琴了麼?”
郡主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慕婉察覺到慕夫人的身體微微發抖。
慕清胥也像是沒站穩一樣猝然往後退了一步,而容辰眯起眼睛,隐含危險地看向郡主。
慕涵卻是被她這番話說得冷靜了下來,自嘲地勾起嘴角。
也是,這又不是自己第一次被舍棄了,瞎慌亂個什麼勁兒。
三年前,她還未去往北境時,便代慕婉受罰過一次,那次之後,手便做不了太精細的活,彈琴更是不能了。
當時的她自然是不願代慕婉受罰的,可慕夫人和慕相爺都全然不顧面子,在她院外苦苦懇求。
慕清胥怒斥她忘恩負義,而容辰則是安慰着哭聲哀切的慕婉,看向她時卻皺起眉頭。
她太清楚他們的想法了。
她代慕婉享受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為何竟不願代慕婉受一次罰?
有了一次,便有兩次、三次。
而這一次,慕涵直直看向試圖縮在慕夫人身後的慕婉,輕聲道:“不管如何,才藝是要比的,我慕家女兒不能什麼能不做就直接認輸。”
這話點醒了衆人。
是了,慕夫人上來就是推慕涵出去受罰,未比試就率先認輸,着實有失風骨。
慕夫人也驟然明白過來,牽着慕婉,溫聲對慕涵說道:“那阿涵你…。”
慕涵沖她微笑着,等待着她接下來的話。
慕夫人看着她的眼睛,卻刹時間不敢繼續說了。
慕涵眼中的神色讓她陌生又害怕,後背發寒。
她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如果讓慕涵去和郡主比試,她真的赢了郡主怎麼辦?那相府不就得罪了長公主?
此刻的慕涵給她的感覺就是,她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想到這裡,慕夫人轉身對慕婉說道:“婉婉你就和郡主比試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