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涵自小就冰雪聰明,也正是因此,她雖然看起來謙遜内斂,但實則驕傲又倔強,頗有些不可一世的架勢。
被刻意收斂起的鋒芒隻有在這種場合才會不經意地顯出幾分,畢竟少年意氣,總得有一逞為快的時候。
這…才是她的涵兒。
眼眶有些酸脹,慕夫人忽然就不想去擔心比試輸赢所帶來的後果了,攥着帕子的手指也蓦地松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場中的比試。
場中,郡主的臉色算不上很好。
她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心情。
一邊生氣,但另一邊,在看見自己的箭射中靶子時,又有一種…莫名的爽感。
終于,郡主的靶子上插着十支箭,有五支被慕涵的箭打得變了方向,全部正中紅心。
晴郡主瞪了眼慕涵,但很奇怪地,看着慕涵不論何時都淺笑盈盈的模樣,她心中生不出幾分怒氣。
命中靶心的感覺其實不錯,哪怕是因為有外力幹擾。
這可比那些琴棋書畫有趣太多了,也比單純的騎射有意思多了。
而慕涵在郡主将箭全部射出之後,終于将弓瞄準自己的靶子。
長身玉立,身姿俊秀,她隻是安安靜靜站在那裡,就叫人挪不開眼。
慕涵不疾不徐地拉弓,放箭。
第一支,正中紅心。
第二支,打在了靶子的邊緣。
第三支,正中紅心,
第四支,再次打在邊緣。
反複如此。
連打在邊緣的箭矢位子,都和郡主的靶子上的一模一樣。
最終結果,平局。
在場所觀之人,皆明白了。
慕涵是在故意控分。
最關鍵的是,這分可不是說想控就控得了的。
慕涵有意設計的平局,比直接射中十次紅心還要可怕。
騎射之術本就不同于琴棋書畫,既要技巧,又要經驗。
便是京城之中最愛狩獵的公子哥,都不敢輕易放言說自己有這樣的本事。
在場之人,也許隻有容将軍能夠有這樣的本領…
而就在這時,一滴、兩滴的血珠從慕涵的指尖滴落而下。
站的最近的晴郡主最先發現,喊道:“涵姐姐,你的手怎麼受傷了?!”
說罷,她又扭頭喝向随侍的仆從,“你們怎麼準備的弓箭!把客人的手都弄傷了!”
仆從們吓得跪成了一排,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慕涵則放下弓箭,斂眉溫聲道:“郡主,是我好勝心切,用力太過,勒破了手。”
她這番解釋倒也行的通,畢竟大家都親眼可見,慕大小姐的箭,根根入靶數寸,和郡主的靶子形成了鮮明對比,可見射箭之人用力極深。
“晴兒,此番是你胡鬧了,為了個賭約還連累慕大小姐受了傷。”看着慕涵藏于袖内的手不住地滴着血,長公主終于開口了。
“依我看,既是平局,這賭約也就此作廢罷了。”
長公主又吩咐身側的侍女,“還不快帶慕小姐去包紮傷口。還有,我從皇嫂那裡得的珍珠膏拿來,給慕小姐送過去。”
慕涵也沒有過多客套,而是行了禮道:“謝長公主殿下。”
那位侍女将她領到了專供客人歇息的房間,房間之内藥粉、紗布還有長公主送的珍珠膏,早已備好。
侍女正準備為慕涵上藥的時候,卻被慕涵擋住。
“上藥的事我自己來就好,請幫我取杯茶來吧,我有些渴了。”
侍女愣了下,然後低頭應是,退出了房間。
慕涵這才攤開自己的左手。
血迹已經暈染了整個手掌。
若是侍女還在,一定會驚訝于她手上粗糙如沙粒般的老繭。
便是深宅大院裡做粗活的仆役,雙手也很難生出如此的痕迹。
畢竟北境的弓弦可不比京城的精巧别緻,又是冰天雪地,沒有厚厚的繭保護着,根本無法做任何的事情。
剛開始打獵的那幾個月,她手上就沒有過一塊好皮。
突然,門被輕輕敲了敲,但門外一片安靜。
如果是侍女的話,現下應該會出聲告知身份才對。
慕涵有些警惕,沉聲問道:“是誰?”
“我。”
是容辰。
他的聲音時隔三年聽也還是再熟悉不過。
慕涵下意識地放松了身體,但随即又皺起眉頭。
他來做什麼?
還嫌她所受的非議不夠多麼?
她沖門外喊道:“容将軍請回。”
“我進來了。”
慕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