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順着慕清胥的目光看向慕涵,而這時慕涵已經邁開步子向台上走去。
她不想别人看到容辰和她站在一起。
而且,慕清胥的這個提議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雖然她的才藝當年也是譽滿京城,但他一定會想辦法借此機會讓她出醜,蓋過慕婉的“風頭”。
沒辦法,她太了解她的這位兄長了。
說實話,慕清胥的心眼真的不大,導緻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太漂亮。
若不是方才容辰特意提點他利害關系,晴郡主的小獵犬怕也早就喪命當場。
明明是小女兒家的遊戲,卻因此殺了郡主的愛寵,反而會顯得慕家是蠻橫無理的那一方,相府的日子才真的是要難過了。
慕清胥這腦子,用來想想給妹妹買什麼禮物還可以,用來對付人…着實不夠看。
所以哪怕是幾年前,慕清胥對她那麼好,好到有求必應的時候,她也更習慣自己出手解決問題。
慕涵垂眸淺笑,一步一步走上台,腳步輕緩,簡單的素色頭飾折射着秋天的陽光,不停變幻着,叫人有些分不清是光影浮動還是流蘇搖晃。
園内一片寂靜。
晴郡主卻是不甚在意地看向她,甚至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連賭約都不過是她信口胡謅的,說到底,比試本身對她來說一點意思都沒有。
她隻是為了看慕婉出醜罷了。
雖然被慕清胥攪了局,但慕婉跌在地上的樣子還是讓她的心情很是愉悅。
至于慕涵…三年前的慕涵勉強夠得上讓她高看一眼,而如今的慕涵…
晴郡主勾起唇角,很好地掩飾住一聲嗤笑,問道:“涵姐姐,你想和我繼續比試麼?”
慕涵微微勾起唇,笑得十分輕柔,“自然是要比試的,我可不想掃了大家的興,我們來玩點有意思的吧。”
晴郡主挑眉道:“有意思的?你是指什麼?”
慕涵彎了彎眼睛,笑意更濃,“我在北境待了三年,琴棋書畫生疏了許多,但也學到了一些新的技藝,比如…射箭。”
“我們比試射箭如何?”慕涵目光盈盈地看向她,坦蕩得叫人難以生厭。
但晴郡主還是心生不悅。
乖乖給她牽馬不就得了,還弄什麼幺蛾子?
這相府出來的人,一個比一個事兒多。
她輕輕跺了一腳,沒有掩飾自己的氣惱,“涵姐姐好會取巧,專挑你擅長的來比試。你既是在北境學的射箭,我如何能比得過你?”
慕涵語氣依舊和悅,像是在哄小孩,“所以啊,我們的賭約也變一下。”
“赢的人,為對方做随侍,如何?”
哦?那就是比誰“輸”?
郡主這下真正被挑起了興緻。
她思考了片刻,而後使了眼色示意仆從去準備物件,接着看向周圍,說道:“那就依涵姐姐所言吧,也煩請大家做個見證。”
這一場比誰“輸”的遊戲,很快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連長公主聽說之後都來旁觀了。
場地更是清出來了好大一片,專門擺上了靶子和一排供她們挑選的弓箭,這下搞得宴會不像是宴會了,反而更像是秋獵。
在仆從們準備箭弓時就站在一側的慕清胥上前一步,拿了幾柄弓在手中仔細掂量了下,然後挑了柄小巧的彎月弓,遞給慕涵。
他笑得如從前一般溫柔,輕聲說道:“妹妹,我覺得這個最适合你。”
慕涵也笑得燦爛如昨,“謝謝哥哥。”
她這副模樣倒是讓慕清胥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慕涵拿過他手裡的弓箭後便進入了場地,和郡主并排而立,兩人相隔一步遠的距離。
由于這比試的規則太過離奇,也太好鑽空子,所以她們又加了一條約定:每人射十箭,且必須是射在靶上的箭才有效,防止有人連瞄都不瞄就随意拉弓。
在此前提下,命中分數更低的人,便算是“赢”了遊戲,“輸”了賭約。
坐在上座的長公主看着這一幕,興緻盎然。
這慕家阿涵倒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
如此一來,哪怕最後還是要去給她的晴兒牽馬,總歸也赢了比試,該出的風頭也出了,該掙的臉面也掙了。
跟輸了比試再給人做随侍的情形相比,也不算太難堪。
長公主惬意地抿了口茶,看着自家女兒射出第一箭…刹時間,她臉色微變。
人群也發出不小的驚呼。
原來是慕涵,在郡主射出第一箭時便擡弓也射了一箭。
那道箭矢直直地擦過郡主先射出的那一支,但是沒有射中靶子。
若隻是如此,那也到罷了。
但是衆人一個個瞪大眼睛,皆看着郡主所射出的那一箭,被打得偏移了方向後,竟筆直地釘入靶子中。
正中紅心。
郡主先得十分。
場内驟然安靜。
大家都不太确定地想…這慕涵瘋了麼?
她是真的想要讓郡主給她牽馬?
這是在報複相府?
而站在一旁的慕夫人死死攥着帕子,胸口起伏地不太平穩。
她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什麼感情。
恐懼、擔憂、惱怒…
唯獨沒有驚訝。
這才是她所了解的阿涵。
天底下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倒她,任何時候她都不會叫人看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