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關上門,問道:“姑娘可要先看看式樣?”
慕涵走了過來,掀開綢布。
一陣粉末摹得騰空蔓延,撲面而來。
塵霧之中銀光一閃而過,一柄鋒芒朝暮涵的喉部直直刺過去。
慕涵輕巧地後仰,手中翻轉着匕首,向前甩出。
那人悶哼了一聲,身型歪了歪,但在看見慕涵手中已沒了武器時,仍不死心地舉着匕首朝她撲過來。
就在匕首即将刺到慕涵時,那人被重重地踹飛出去,撞在牆上。
慕涵隻聽見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精神一緊,随即又放松下來。
她差點以為許歸言下了死手,不過還好,聽那人還有氣,隻是沒有行動能力了。
慕涵用袖子擦了擦臉,方才敢呼吸。
多虧了慕夫人和慕婉這對母女,一個兩個地給她下藥,中了兩次藥之後,她現在的警惕性高了不少。
不過,這番換衣服本來就是她有意為之,所以也早有準備。
本來是想試探性地下個套,大張旗鼓地去伶人中間宣揚一下查案之事,沒想到這人竟這麼快就入了網,看樣子還是想要剝她的面皮,取而代之。
還好這人賊心賊膽大,如果他再謹慎一點的話,這一時半會還抓不到呢。
“下次不要以身入局。”容辰站在她身側,拎起她的袖子,皺着眉頭,用茶水打濕後的帕子輕輕擦着粘上去的藥粉。
“慕小姐可還要換衣服?”
慕涵看向門口,嚴婵正站在那裡,手中捧着件衣裙,看見室内景象也絲毫不見半分驚詫。
“要的要的。”
慕涵連忙走上前,她衣服上怕是都粘了迷藥,生怕不小心給自己熏暈了。
嚴婵又看向許歸言,“我已知會了這裡的掌事,左邊有道側門,許大人的手下可以從那裡進來,不容易引人注意。”
許歸言沉聲道:“多謝。”
嚴婵這才帶着慕涵進了旁邊的房間。
慕涵進了簾幕之後,開始換衣服,嘴上不忘問道:“姐姐是何時發現不對勁的?”
嚴婵在桌邊坐下,聲音隐含笑意,“我們這些在京城做過生意的,隻要看到許大人來了,都會留個心眼。”
慕涵:…
“所以,這戲樓也是姐姐開的吧?”
在戲樓裡見識了好多新鮮玩意兒、她對這未曾露面的戲樓老闆好奇極了。
而看方才嚴婵在這裡熟門熟路的模樣,她要麼是這裡的常客,要麼,這個地方也是她的産業。
她冥冥之中有種感覺,答案應該是後者。
而嚴婵并未否認,答道:“此事還望慕小姐替我保密。”
“這是自然。我先回去了,今天多謝姐姐。”
“阿涵客氣。”
慕涵換好衣服,從幕簾後走出來。
她推開門,隻有許歸言在門外。
慕涵下意識地尋找容辰的身影,卻聽見許歸言說道:“他将人帶回麒麟衛審了。”
慕涵心思一轉,擡眼看向他,“聖上疑你了?”
之前那位伶人是在大理寺的手裡被殺的,難免皇上不疑心許歸言是否也投了哪位皇子。
許歸言眼中泛起極淺的笑意,“是我辦事不力。”
慕涵沒說話,老神在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走下樓梯。
她身後,許歸言垂下眉眼,嘴角不自覺勾起,手下意識地想擡起來撫一撫被她拂過的地方,下一秒又克制地蜷起指尖,仿佛這樣都是一種唐突。
出了戲樓,兩人一同騎馬趕回莊子。
看着将暗的天光,慕涵心情正好,可突如其來的心髒一陣劇痛,讓她差點沒穩住身形。
毒又發作了,一次比一次難受。
身體像被一道道閃電不停撕扯着,她死死拽着缰繩,卻還想要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阿涵。”
有人扶住了她,聲音裡有莫名的緊張。
她這是墜馬了?
“我沒事,回去躺一躺就好。”她越發看不清眼前,隻是下意識地跟那人說道。
她聽見了一聲歎息,而後整個人被籠罩在一個泛着淡淡冷冽氣味的懷抱裡,寒山晨霧一般。
不是容辰。
疼痛感一陣比一陣劇烈,血液裡好像流淌着針與刀。
慕涵緊緊蜷縮着身體,再也無暇去顧及旁的。
“娘…”
明明眼睛幹涸,眼淚卻下意識地流了出來。
她想娘親了。
她隻恨不得自己真的被扯成碎片,那樣就不用忍受這樣的苦楚。
嘴裡突然泛起一股溫暖的血味,她下意識想要将那個流血的東西推開。
可是身體好像真的沒那麼痛了,輕飄飄地沉入深潭之中,落入一片靜谧安甯。
“睡吧,我會守着你。”有人對她說。
她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