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師。”
唐簡昔左手握住門把手,才要用力往下擰動,就聽到身後有人突然出聲喊她。她保持着開門的姿勢,側身往右後方看去。看到是他,眉頭輕挑,少許驚訝很快被意料之中的神情覆蓋。
“你怎麼來了?”唐簡昔猜到了一點,但出于一點小小的惡趣味,她還是選擇了明知故問。
在她身後喊住她的人,正是不久前被唐簡昔一張直通票當場晉級的尚骜。
尚骜站在兩米開外,唐簡昔的目光望過來的時候他不易察覺地僵了一下。尚骜并不适應也不願意與一位陌生的漂亮異性如此近距離交談,尤其是唐簡昔的家世地位與他如此懸殊的情況下。
尚骜心頭覆上一層厚重陰霾,極力克制住想要離去的沖動。聽到唐簡昔問話,他擡頭,隐在碎發後的一雙眼快速掃過唐簡昔眉眼,又在兩人視線即将對上時匆匆錯開。
唐簡昔乍一見到他這麼别扭的神情,倒是微微恍惚了一下。上輩子形形色色的人見了不少,像尚骜這樣視她如洪水猛獸的,還真沒幾個。
他不說話,唐簡昔也不催,反而将視線下移,落在尚骜形狀生的極好的殷紅雙唇上,就見他唇瓣緊抿着,嘴角繃成一條直線,明明不甚情願,偏偏又不得不繼續留在這裡。
唐簡昔心頭輕歎,微微搖頭,“來了又不說話,你是打算在布滿攝像頭又随時可能來人的過道裡站到天荒地老嗎?”她擰開門把手,率先走進休息室,“我可不願意。我要下班了,留給你的時間有限,有話進來說。”
尚骜用力抿了抿幹澀的唇,眼底閃過抗拒,最終還是在強烈的困惑趨驅使下跟着唐簡昔走了進去。
唐簡昔見尚骜繃着臉進了門,卻停在門口不願再往前,一副視她如洪水猛獸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
她走到立櫃前,随手取了瓶茶飲,看了眼尚骜,想了想又給他遞過去一瓶,尚骜怔愣着接過。
唐簡昔走向沙發一側挑了個放松的姿勢坐下,這才示意尚骜,“先把門關上,再去關掉攝像頭,然後,”她拍拍身側沙發,“想問什麼坐下來喝口水慢慢說。”
尚骜聞言,露出警惕又抗拒的表情,“為什麼還要關門關攝像?”
“怎麼?”唐簡昔好笑地看向他,“你想向節目組全員直播晉級選手賽後私會導師的八卦新聞嗎?還有,我不喜歡被不相幹的人聽到談話。”
唐簡昔耐着性子向他解釋完,尚骜卻好像更警惕了。但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茶飲,還是照着唐簡昔的要求做,隻是坐下時有意選了離唐簡昔最遠的沙發另一頭。
“你……為什麼給我直通?”他盯着身前的地闆,面容沉肅,語氣中自然流露出的藏在心底的疑問。
唐簡昔猜到他會問,并不急着回答他的問題。她擰開瓶蓋,好整以暇地喝了口無糖茶飲,“我家旗下的茶飲口感還算不錯,你喝喝看。”随後音量轉低,又略帶嘲諷地補充了一句,“可惜沒遇到合适的主理人,硬是白白埋沒了那麼多年。”
“你說什麼?”尚骜沒聽清。
“不重要。”唐簡昔側了側身,語氣十分随意,“就像你問我為什麼要給你直通一樣,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樂意,我願意,就投了,沒什麼特别的原因。”
“也是,”尚骜本來還不願看她,現在卻突然扭頭盯着唐簡昔,眼底的憤怒與不馴毫不掩飾,擡高了音量激動地嘲諷她,“你能一句‘你樂意’,就把一路捧起來的宗臨突然棄如敝履,當然也可以因為另一個‘你願意’拿我當踩他下去的工具。你們這些人,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呢?”
唐簡昔喝茶飲的動作一頓,沒料到尚骜還有這麼憤青的時候。但轉念一想,他倒是有一點也不算說錯,她這樣出身的人,某些層面上确實擁有随心意做事的自由,盡管這種自由同樣充滿各式各樣隐形的枷鎖。
出身決定階級,階級決定圈層,每個圈層都有迥異的生存之道,尚骜不能理解再正常不過。唐簡昔不在意他話語中的偏見,反倒覺得有些莫名好笑。
“别告訴我,你來是為了替宗臨打抱不平?”
“……”尚骜沉默了一會兒,“我隻是……”
他隻是不願意一場本該公平比拼實力的比賽,因為某人莫名其妙的樂意不樂意,就變成了規則制定者的私人遊戲。
他想憑實力勝出,而不是現在這樣,被唐簡昔輕飄飄的施舍,這令他驕傲的心感受到了不受尊重的恥辱。哪怕這一場PK賽上場之前,他就已經因為恰巧撞到邱俊辰和導演私下會面而清楚自己可能會淘汰。
他來盛夏之星不是為了成名,隻是因為前三名最高會有百萬現金獎勵,而他需要這筆錢。但如果幕後如此肮髒,那這錢不賺也罷。
唐簡昔往他身側傾斜了一些,淡淡問道:“隻是什麼?”
尚骜一咬牙,“隻是不想……”
“昔昔……”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發出不堪重負的一聲響。宗臨突兀地闖了進來,眼底帶着急迫的紅意,整個人輕喘着,就這麼和室内兩人撞了個正着。
尚骜見是他,豁地站起身來,像是被滾水燙到似的。他不想摻合到這兩人之中,隻想安安靜靜地比賽。
宗臨呆呆地立在原地。之前那一幕印在他心頭久久無法散去,像是燒紅的烙鐵印落在血肉上發出的滋滋痛響。
明明是他的她,卻和他姿态暧昧同處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