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韻初輕聲道了謝,幾位軍醫颔首示意後便轉身離去。再側身回眸,院内僅餘三人。
說起來,季韻初心底早有察覺,不論行至何地,世子身旁都不見有仆從侍奉左右,更遑論侍女,尋常所見,隻有外圍值守的侍衛,以及貼身保護的影衛。
他……好似生性淡漠疏離,從不輕易與人親近,卻又獨獨對她一人熟稔。此次進京,他竟連自己的府邸都未曾踏足一步。
沉默須臾,她擡眸望向院中二人,神色平靜,道:“悅兒,你與陳侍衛在院外候着便是。”語畢,她緩緩步入主院屋内。衣袂仿若翩跹的蝶翼,悄然帶起了一縷輕柔微風,轉瞬又消散于靜谧之中。
方踏入屋内,尚未走近,一股濃烈刺鼻的酒精味直撲而來,熏得鼻腔微微發酸。定睛細看,這人并非身體不适,隻是飲酒過量,醉倒了……
“世子?你還好嗎?”季韻初上前輕聲詢問,依舊悄然無聲。她手指緩緩搭在那溫熱手腕上,脈象沉穩有力,并無大礙,隻是酒氣上頭,擾亂了氣血運行。
至于其他,莫非是……心疾?
思忖間,她正欲從囊中取出銀針,勿地——
身上一沉,一股灼熱氣息撲來,夾雜濃稠酒味。
少年郎無意識般,一頭栽進她懷裡,下巴抵在她肩頭,眼睫輕顫,溫熱呼吸噴灑在她脖頸間,酥癢難耐。一瞬間,隻覺心口處驟跳如雷,轟然作響。
女娘猝地紅了臉,那绯色從臉頰迅速蔓延至耳根,若春日盛開至極緻的桃花。正欲擡手推開,可見着少年這般毫無防備的模樣,手又懸在了半空,就這般僵持着,心亂如麻。
“季姑娘,殿下如何了?”慌亂間,屋外傳來陳影的輕聲問詢。
季韻初仿佛從一場绮夢中驚醒,定了定神,提聲應道:“無事,隻是醉了,我先為他調理一番。”
言罷,她輕輕挪動身子,動作輕柔得生怕驚擾了什麼,将世子扶到一旁卧榻上,小心翼翼讓他躺好。她取出銀針,神情專注,手法娴熟地于頭頂正中線與兩耳尖連線的交叉處的百會穴上施針。
“這……臉怎麼這麼紅。”忽地意識到不對,那指尖微微顫抖,洩露了她心底的慌亂。
“喂!”
這一夜格外奇怪。
慌亂施完針,季韻初靜坐于一旁,凝視其睡顔,心下五味雜陳,折騰許久,到頭來眼前這人還未醒。思緒萬千,仿若亂麻糾葛。
窗外,夜色依舊深沉,将一切都掩蓋其中。偶爾傳來幾聲夜枭啼叫,凄厲之音劃破夜空。主院燈火于風中搖曳,光影閃爍間,似傾訴着什麼。
已至亥時,季韻初見眼前人氣息平穩,遂緩緩起身,正欲邁步離開,手腕卻陡然被一股力量拽住。那力道并不疼,卻又讓她難以抽離。
側身回眸望去,恰好對上一雙朦胧深邃的眸子,眼前這人臉上的神情乖得與平日判若兩人,他似乎醒着,可那模樣又仿佛從未清醒……
隻此刻,他的樣子讓人挪不開眼……
待黎明曙光輕柔撥開夜色,院落漸漸蘇醒。
蕭塵逸睫羽輕顫悠悠轉醒,宿醉頭疼讓他微微蹙眉,擡眸便瞧見一香囊置于枕邊,似是安眠之物,他心中一動,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