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簌簌——”
漏夜深重,小院被濃稠夜色緊緊裹住,四下萬籁俱寂,唯有那牆角秋蟲偶爾發出幾聲微弱鳴叫。
院中幾盞燭火于微風中搖曳不定,光影投射窗棂之上,仿若靈動鬼魅肆意起舞。
季韻初心頭微微一緊,素手輕拈狼毫,正欲在宣紙上落下墨痕,持筆之手卻不自覺輕微一頓。她秀眉輕蹙,側耳傾聽,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那“簌簌”聲由遠及近,疾步匆匆,難道真是世子?
多事之秋,世子公務繁忙,平日鮮少此時歸來,今日這聲響突如其來,心驟然懸起。悅兒停下手中研磨動作,側耳傾聽,二人目光一同聚于一處,靜靜等待着,看究竟是誰打破了這小院靜谧。
“小……小姐。”觀其動靜,悅兒已瑟瑟發抖。
忽聞一聲——
“啪。”沉重推門聲仿若一記悶雷,打破了漫長寂靜。
“季姑娘!”
“……陳影?”聞得這熟悉嗓音,季韻初緊繃心弦微微一松,緩緩舒出一口長氣。
“抱歉,在下失禮了,殿下他……忽覺胸悶,強忍難耐,不知為何。”陳影此聲十分焦急,額前發絲淩亂散開,顯是一路疾奔而來。
“那我去瞧瞧,他在哪?不在南城院落吧。”季韻初擱下手中毛筆,起身瞬間,衣袂翩跹。
陳影忙側身讓路,擡手示意方向,急聲道:“殿下正在主院,已差人去請了幾位太醫,隻是殿下他……他……,屬下冒昧前來相請。”
季韻初愣怔一瞬,微微點頭,加快了腳步,不及多想,已随陳影出了小院。悅兒見狀,匆忙收拾了一下案幾,緊跟其後。
夜色愈發深沉,二人身影在陳影的引領下,匆匆融入這濃稠黑暗之中,向着主院奔去,唯有那幾盞燭火依舊在小院中搖曳,似是在默默守望。
主院燈火迷離,薄紗輕輕籠罩,一片朦胧綽約之景。衆人趨近,一少年郎靜靜側倚案前,身姿修長,為這濃濃月色浸染,孤隐于暗夜。
三人正欲邁進那扇半掩門扉,恰在此時,太醫們簇擁着從屋内魚貫而出,面色各異,腳步匆匆,又像是懷揣着難以言說的隐憂。
“幾位太醫,殿下他如何了?”陳影疾行數步,未及站穩,那聲問詢便脫口而出,視線急切掃過,試圖探尋蛛絲馬迹。
“無礙,隻需靜心休息即可,隻是……”太醫微微搖頭,欲言又止,神色間透着幾分凝重。似是知曉些内情卻不便多言,徒留幾分懸念于這夜色之中……
“哦,這便是西南邊疆征戰時随軍的醫師——季韻初。” 陳影趕忙引薦,打破片刻寂靜,複又朗聲道,“諸位大可同她描述世子情狀。”
季韻初身姿輕盈,款擺間行至幾位太醫面前,優雅屈身施了一禮。她這一禮,不疾不徐,恰到好處。擡眸間,恰好捕捉到太醫們快速交彙的眼神,彼此已然心照不宣。
這些太醫常年侍奉宮廷,深谙其中門道,初見季韻初,便瞧出她與世子關系匪淺,自是明白來意。一年長者微微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将情況一一道來。
一字一句清晰傳入耳中,季韻初愣怔須臾,眉梢輕蹙,旋即便緩下心神。
“無妨,我自有辦法。”
季韻初早已注意到一點,無論居住在何處,世子身邊似乎都不會有仆從,侍女更是沒見過,通常隻見外圍的侍衛及貼身影衛。他似乎從不與人親近,來京城,也沒回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