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三表姐遲遲未到,但是陪同午宴的卻不缺少世家姑娘,年紀大的有十六七歲,小的十二三歲如歸晚。大家表面客客氣氣,端着笑容,或明媚如花,或嬌貴華美,隻是目光看向歸晚時有些疏離。
大約已經知道她就是賜婚河東節度使的世家女子,那表情裡并不是豔羨,而是慶幸,慶幸不是自己,且略帶同情。
坐在皇後娘娘身邊的太子本是開開心心的,不知聽了句什麼話,臉色變得怏怏不樂,皇後娘娘似是看出了什麼,特意點了太子,“桓兒啊,你晚表姐即将北嫁,你和母後一樣定然舍不得,不如母後賜封她為甯安郡主,可好?”
衆世家閨秀這才豔羨得看向宋歸晚,歸晚卻心知肚明,皇後這賜封郡主名号,也不過是早有的打算罷了,以彰顯朝廷對處月雄婚事的重視。
那小太子朱桓霍地站起來,生氣道,“母後賜封又如何?晚表姐還不是要離開京城?!”說罷,抹了一把眼淚離席,到底孩童脾性。
“桓兒?桓兒你回來!”
然而太子賭氣離去,并未回來。皇後的臉上氣得微白,場面一時有些尴尬。
衆閨秀忙得低首不敢擡首,隻有歸晚起身出來,跪地道:“是晚兒讓姨母操心了,太子殿下年少氣盛,許是一會兒就轉圜過來,向您認錯。還望皇後娘娘切莫動氣,保重身體。”
那皇後看了眼跪地的歸晚,看着低眉順眼,說話卻又慢條斯理,稱得上知書達理,當真是讨人喜歡的乖巧孩子。隻是,她忽然又仿佛看到了另一雙眼睛。
對,正是她嫡親的妹子,表面柔順,實則自有一股子韌勁。
這丫頭倒果真和她娘親一樣,表面随和溫柔,讓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譬如桓兒第一次見她,便舍不得她外嫁,甚至為此與自己的母後當庭翻臉,委實讓她惱火,可守着這麼多人,她身為一國皇後,隻能大度。
皇後笑着讓她起身,“還是晚兒懂事孝順。”随後,又頒了口谕,正式冊封宋歸晚為甯安郡主。
歸晚恭敬領了鳳旨,拜了又拜,“多謝皇後姨母恩賜。”
正和樂融融時,有個宮娥匆匆而來,在皇後耳畔耳語一番,皇後面色微變看向一屋子的宮娥,面色寡淡道,“本宮今日乏了,都散了吧。”又吩咐自己身邊的掌正,“陳掌正,好生送甯安郡主出宮。”
餘下的閨秀則沒有皇後的這份特意關照,隻陸續告退。
歸晚回去時一直擔憂三表姐,旁邊的陳嬷嬷瞧出她的擔憂,便道:“相府三小姐自有洪福,郡主不必為她擔憂。”歸晚想着也是,橫豎有皇後和舅父在,自是出不了事。
陳嬷嬷一路領着她,沿着先前未曾走過的另一條路。這片地方人迹罕至,雖然是宮牆内殿,但看上去失于修理,道路有雜草青苔覆蓋,一看鮮少有人至此。歸晚納罕,陳嬷嬷是宮裡的掌事嬷嬷,想來應該是知道此路罕有人至,卻為何領了自己走這樣的一條路?
她小心跟着走,心裡開始有些惴惴不安。
忽然,鳴翠戳了戳自家姑娘,“姑娘您看——”
歸晚擡首,遠遠見一女子依在宮殿門口,往自己這邊張望。不知為何,歸晚覺得心口有些莫名的緊張,這人是誰啊?
靠近些時,歸晚确定那女子好似并不是年輕了,穿着樸素,但感覺上又不是宮娥裝扮。她不由地駐足,也望着那婦人方向看去。
陳嬷嬷自是瞧見了,卻并沒有阻止她張望,而是過了會兒幹咳嗽了一聲,“郡主,該拐彎了。”
歸晚點了點頭,臨了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婦人扶着門欄巴望的樣子,有些讓人心酸,見其門上面的匾額題着不怎麼顯眼的字:靜心苑。
莫非是冷棄妃嫔的冷宮?
歸晚轉過身,再也沒将其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