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老節度使去後,世子整個人陰沉了不少,性格也越發冷酷狠厲,遇事也越來越獨斷專行,本以為他會承襲晉王之位,繼承他的遺志,然而他卻一意孤行投靠了南梁,也因此與幾個舊臣離心,隻有陸詢等幾位将臣一直在擁護世子。
南梁皇帝依舊讓世子承襲了河東節度使的舊職,隻是從前盛名在外的晉王府再也不提。一開始,陸詢為世子好生捏着汗,三年下來,他看得很明白,使相早已不僅僅隻是沙場戮戰的猛将,更是統禦千軍、運籌帷幄的主公。
尤其這次潞州攻堅之役中,陸詢對節度使越發欽佩。
攻城戰役持續打了五天五夜,已是人困馬乏。為振奮士氣,使相決意再次親自攻城迎戰,當時他與王司空大力苦勸未果。
節度使親自攻城,士氣果然大增。雖然攻城戰過程十分激烈,但最終潞州城被拿了下來,劉毅從西南暗門由幾個親随舍命護着突圍,才得以狼狽逃脫。可萬萬沒想到,就在使相登臨城樓時,暗道裡居然躲着一人,冷箭射中了他。
當時情況,身邊人大慌,卻是節度使垂危之際命人封鎖消息,令旁人穿其衣戴其面具,繼續代他登樓接受劉毅部下投降。那支冷箭乃是毒箭,不久之後節度使就陷入了昏迷。之後不得已暗中出城救治,潞州的後續事交由他們幾位将臣處置。
潞州之役所面臨的敵人是河東軍的宿敵劉毅,他雄踞此地多年,實力雄厚,節度使能讓劉毅潰敗,可謂是數年來最大的勝利。
前段時間傳出軍候毒解痊愈,他和幾位留守将臣一直盼着主公返回潞州,卻在此時,朱梁朝廷忽然頒發旨意,命河東節度使入京受賞,加封一品軍候,命其率軍撤離潞州,由朝廷駐守軍接管。
當時有将士就破口大罵:“老子在前線拼命的時候,朱梁的人在哪兒?!這會兒想撿現成的,臉皮真是比大象的腚還厚!”
時下寒冷,當時王司空揣着袖筒子,哼笑嘲道:“人家朱皇帝不是還給咱主公加封一品軍候了嗎?”
登時就有人啐道,“我呸!主公何等英雄,大唐皇帝早就加封了他一品軍候,至于河東節度使乃是子承父業,更别說主公是衆望所歸,與那朱老兒何幹?!”
見一個個義憤填膺,王司空隻會火上澆油,陸詢便出面安撫,“歸附朱梁,乃是使相之意,使相自有謀略,諸位将軍還是慎言,小心被别有用心之人捉到了把柄,壞了使相大計。”
衆人這才意識到其中的嚴重性,好生領了旨意,便按照使相之意,推說河東節度使在潞州之戰中重傷,無法前往京都述職。
陸詢他們原本以為會很快見到節度使,卻不想節度使遲遲未歸。今日使相忽然歸來,陸詢并沒提前得到消息,這讓他心裡隐隐不安。
更讓他不安的是,今日主公的表現有些反常。素日沙場鎮定點兵、帳中運籌帷幄的節度使,為何在獲知賜婚之事,情緒明顯煩躁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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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州将軍府乃是先前劉毅的駐府,攻城之後,暫且在舊址上選了一處辦公修整的處所。
處月雄回潞州自然是暫時歇于此處。早有将臣在外面候着,裡頭處月雄卻是在換衣裳。
長途跋涉一番,此時他有些累了,原本的傷口并沒有愈合好,此時房中有人為他檢查傷口。
“早說過讓你不要東奔西走,瞧着傷口就沒愈合好,好在得到了及時處置,不然這肉還得挖了去,這疤痕加疤痕可就難看咯。”
為他診治傷口的乃是他的摯友蘇子骞,此次他負傷,正是蘇子骞替他做了這個替身掩護。二人除了身形相似臉型相似,性情卻截然不同,他是征戰沙場的将軍,而蘇子骞卻是好寄情山水的一名醫者。如此不同的二人卻有多年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