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漫長到有些煎熬,歸晚覺得自己周身出汗了,她擡手擦了擦額頭,心裡納悶:奇怪,這哪裡是前面女孩講得眨眼功夫啊。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焦慮不安,終于,屏風後傳來了一句問話。
“你姓氏名誰,年歲?”
聲色朗闊,卻冷硬得很,歸晚愕然擡首,确認那聲音是從屏風後的活物傳來的。
“小女子名錦帶,十二了。”
她聲音向來柔軟,因來時想好了答案,此時倒也應對得自然,見屏風那邊的人沒有提出質疑,歸晚心裡略略松了一口氣。
那人又問他父母兄弟,因何來此地。
歸晚隻好答:“父母在戰亂中雙亡,并無兄弟,與鄉親走散,如今前來潞州投奔親人。”
屏風後面的人呼吸似乎一頓,沒有說話,好像在思索她的回答。見狀,歸晚忽然靈機一動,登時跪下朝着那屏風叩首:“還請大人為我尋找表兄,小女子必将感激不盡!”
屏風後面,傳來幾不可聞的一聲輕笑。
這一聲輕笑聽得歸晚心裡發毛,看來奢想他幫自己尋找三哥,簡直是不可能的。
正當歸晚以為完全沒戲的時候,屏風後面傳來了腳步聲。
一位年輕的将軍走了出來,讓她驚訝不已。
男子玄衣勁袍,身形高大挺拔,負手從屏風後面緩緩踱出,本自寂靜暗淡的房間因他的出現而平添了光芒,這光芒有些寒意迫人。
明明應該害怕的,可她居然忘了害怕。
歸晚覺得,這人長得挺不錯的。
細看之下,他劍眉削鬓,眸光深邃,面相卻頗為清俊。完完全全與自己想象的将軍不同。下巴上新長出來一層細密的青胡碴,嗯,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反倒增添了些許的味道。
彼時歸晚說不明這是一種什麼味道,很多年後她仍清楚地記得他的第一面。那是一種成熟男人的英俊魅力。
當此時,歸晚愣愣地看住了。
明明那人的眼神是居高臨下的,冷漠而凜冽,可不知為何她卻覺得似曾相識,連那青須喳的下巴看上去都是那麼親切。從前見過嗎?
處月雄不料眼前的丫頭居然敢迎上自己的目光。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都是他第一次見年幼時候的宋歸晚,她居然長成這麼個營養不良的模樣。
記憶中的容貌與眼前稚嫩的臉龐重合,雖然容貌有些變化,眼前的她一派孩童氣,實在難以與日後的美人相提并論。但兩世為人,他仍能一眼認出她。
如果說适才在屏風後,他還不能完全斷定,那麼此刻他已經沒有任何懷疑了。
她就是宋歸晚,上一輩子讓自己情迷深陷的女子。
眼前不過是一顆身體幹巴羸弱的豆芽菜,穿着打扮俨然和逃難的乞丐苦兒無二,但是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頗有靈氣,稍稍一看,便能發現她如蒙塵的明珠一般。
這一發現,勾起處月雄的不快。
而那呆鵝丫頭卻在一直不眨眼珠子地回看自己。
處月雄内心微微一跳,莫非她也重生了?
他眸光微收,瞬時如寒芒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