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獨慢慢退開,像是完成了一件驚險的事情,劫後餘生地滾動了喉結。
他努力壓制着不安的呼吸,聲音輕到不能再輕:“這算答案麼?”
他承認自己沖動,可段懷容的眼神,分明告訴他不必再思考。
段懷容回魂,唇峰麻熱。
他合了眼,回味着方才刺激到每一個感官的吻。
在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
但他的心格外安定,如同暴風雨中的磐石一樣安定。
當然可以算作答案。
段懷容笑起來,睜眼去看那雙忐忑等待的眼睛。
他柔和又愛戀地回應着其中的深情,不疾不徐開口道:“沒聽清。”
沒聽清,是要“說”一次。
秦獨霎時睜大了眼睛,短暫的疑惑後欣喜若狂。
他沒有猶豫,即刻再吻上去。
這一次比剛才吻得堅定,他把人攬在懷裡,單膝跪上榻邊,一遍又一遍用唇齒給出答案。
兩人身上的雨水融合,氣息也融合。
直到這個答案在段懷容心裡再明确不過。
……
後半夜,寝殿裡燈火通明。
兩人換了幹爽的衣物,段懷容烏發半幹,披在肩上。
他沒有叫醫師,隻是自己處理了傷口。
也算不上自己動手。
秦獨小心握着他的手,用軟巾細細擦拭周圍的泥土,然後敷上藥粉。
“疼麼?”秦獨問道。
段懷容搖頭,他望着秦獨,笑意不盡。
秦獨覺得不真實,總要擡眼看看,生怕這是場夢,或者面前的人不翼而飛。
這是他第一次見段懷容敞衣披發的樣子,慵懶閑适分外清俊。
他每一次的眼神,都深深陷在那副面容上。
段懷容看出,得趣兒問道:“看什麼?”
“看你是否還好。”秦獨答過,又低頭敷藥。
口不對心。
明确關系後,段懷容更随心所欲,悠悠問道:“你還記得,去年在段府第一次見我時,你說了什麼嗎?”
當時說過很多話,還不乏許多冒犯的言語。秦獨以為要找後賬,忙将段懷容整隻手握住,一副懇切的神色。
“你說我,很漂亮。”段懷容沒打算罷休。
[你和你說的話一樣漂亮。]
秦獨記起,那時他還挑着段懷容的下巴。
但如今提起,他即刻紅了耳尖,心虛地避開眼神。
“那…那不是…”秦獨語塞,他那會兒隻想虛張聲勢,逢場作戲罷了。
段懷容逗弄之意明顯:“我還是更喜歡那時的北安侯,因為會誇人。”
秦獨怔了怔,耳朵全紅了。
但他不肯落于下風,傾身又在段懷容唇上啄了下。
“幹什麼?”段懷容收了一吻,卻疑惑。
秦獨饒有意味地看着:“怕你聽不清,就隻能這麼誇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段懷容不由得偏開目光,卻毫不掩飾嘴角的笑意。
天亮時雨完全停了,兩人穿着整齊到了偏殿。昨夜深巷交由榮禮處置,如今有些情況要報。
段懷容除了額角傷明顯,其餘的都還好,甚至精神也清爽。
他坐下,秦獨的目光便也追随着坐下,片刻不離。
“如何了?”他問道。
榮禮答道:“昨夜深巷兩人,一死一傷。死的那人,渾身骨頭斷了十七處,肝肺都裂了。”
段懷容以茶蓋撇着浮茶,知道這是秦獨的手筆。
“傷的那個斷了命根子,徹底廢了。”榮禮道:“不過因為失血太多,現在還沒醒。”
秦獨恨意不減,問身邊人:“要殺了麼?”
如果段懷容點頭,他可以再斷這人十七根骨頭。
“救活他,還有用。”段懷容說得淡然。
榮禮又道:“昨夜侯府幾乎派了全部人手出去搜街,動靜有些大,今早宮裡送信來問緣由了。”
秦獨沒即刻答,他不想讓朝中知道昨夜段懷容的經曆,免得段懷容惹上閑言碎語。
段懷容飲了茶問道:“王麟的圖紙拿到了吧。”
“拿到了。”秦獨回答。
曆經昨夜後,段懷容更沉靜從容,多了些上位者的姿态。
他平靜道:“将圖紙與那廢人一起送到監察司,就說我昨夜撞破他們與遊族交易,被追殺滅口,侯爺問訊調動府中人手相救。”
“帶簽印的圖紙,是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
秦獨聽出一箭雙雕的計策。
段懷容擡眸,淺色的眸子平和:“王麟肯定是沒救了,至于能不能查到襄國公府,就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帶簽印的圖紙被發現,王麟必然被革職審查。
監察司是呂伯晦一黨,那歹人但凡透露出半點與襄國公的字眼,呂伯晦肯定将襄國公府抄個底朝天。
雖然段懷容覺着可能性不大。
魯潛覆定然是幾經轉手掩去身份,令旁人聯系的那兩個惡徒,不會牽連襄國公府。
但沒關系。
段懷容要讓襄國公府知道,他如果要報複,可不玩那些下三濫的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