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萬物蕭瑟。
段懷容授定國侯秦獨北方諸州軍權,可調兵不奏、斬将不秉,并親自送其出征北境。
戰旗之下,秦獨金甲凜凜。從前的張揚不羁,此刻已成了底氣十足的狷狂難馴,任誰都不敢觸其威嚴。
但他望向段懷容時,眼中永遠溫柔深沉。
魏朝在燕北鐵蹄下節節敗退,是因為自作惡不可活,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占。
如今大晟新朝銳不可當,強軍猛将上下一心,遠比當初強悍。
秦獨率兵,一月連奪六城。燕北大軍不得不接連後退,以避昭德鋒芒。
邊關捷報不斷,段懷容在京城大刀闊斧修整國中上下政事。
清算國庫糧草,核算各州郡人口田地。依各地情況減免稅賦,并大推科舉之政,要求各州郡興立學府。
除此之外,邱垚還提出諸多惠民休養生息政策,段懷容考量後悉數準允。
此一年,冬日大雪如被,瑞雪兆豐年。
京城朝政自上而下清明嚴謹,州郡百姓得善待,疲态漸退。
邊疆北境昭德軍勢如破竹。
秦獨縱橫布兵,與郎朔、樊潇遠再度聯手破敵。
漫天大雪的北境,暗紅昭德大旗所向披靡、烈火燎原。
兩月有餘,大晟邊界向前推進數百裡,收三州十四城。而後秦獨親率先鋒,再收最北五座城池。
曆時三個多月,并州、冀州及嶺州被割讓的國土全數收回。
與此同時,燕北求和書送抵京城。
段懷容無意再生戰事,遂與燕北簽訂不越防線之契約,永葆百年安定。
秦獨離開京城時是初冬,回到京城已是二月初春。
相隔數月,他在金殿上望到段懷容的時候,眼神比春日更暖意橫生。
兩人分别,思念卻無憂心。因為都知曉對方正在屬于自己的領地之上開疆拓土。
為一個他們述說過無數次的願景。
千裡同風,你我一枕。
自開國以來,因為民生凋敝,所以段懷容并未有登基大典。
二月底,萬物複蘇,他将典禮選在了春分之日。
古籍有記載[春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此節過後百姓開始耕種,祈願倉廪豐滿。
大晟開國至此,内土安、邊疆靖。混亂了十數年的土地終于風平浪靜,容得萬物生靈喘息。
……
春分之日,萬裡晴空。
典禮祭壇設在了城南郊外,之前繁虛樓高高立起,又化為廢墟的地方。
段懷容身着暗金龍袍、金冠玉帶。迎着萬裡無雲之碧天,在鼓角聲中一步一步登上高台階梯。
他身上再看不出一點溫和平靜的姿态,眉目間是一納四海的淩雲之氣,更有無可動搖的從容不迫。
回身時,文武百官皆拜。
當初飽受風霜的那個困苦少年,如今是帝王之位,立于天地之間。
秦獨熱切地望着段懷容,望着他的小段先生,望着他的陛下,他的此生摯愛。
禮官高聲誦讀。
“前朝失道、九州闆蕩。天下兵戈亂壤,四方黎庶倒懸。朕與諸義士不順暴虐,終清寰宇、定乾坤。”
“今四海鹹甯、順天應人。遂于甲子吉日,告天地神祇,即皇帝位。定天下号為[晟],建元[昭德]。”
禮官又宣新政一十二條,養民生、赦天下,勸課農桑、輕徭薄賦,開科考、重振禮樂。
段懷容聽着,看四下俯首文官武将,望一片清明的山峰綠原。
白日淩空,耀于蒼穹。
他終于破開的四海暗沉,讓日光遍耀九州。
禮畢,百官三拜九叩,高呼萬歲。
除卻祭天地、宣新政,今日還大行封賞。之前雖已有晉封,但一應開國元勳,仍需榮耀。
拜邱垚為太傅,封樊無鎮、郎朔及樊潇遠在内,國公、侯、郡公共八位。
加封将軍九人,另有賜上柱國、護軍、都尉等勳号一衆。
隻是禮部将聖旨讀完,都沒秦獨的名字。
文武朝官無不疑惑,面面相觑不知是何用意。
秦獨倒是不急,安心地立在陽光裡,被曬得格外惬意。他不甚在乎,更知道段懷容不會讓他屈就。
“秦獨。”段懷容親自開口喚了名字。
秦獨聞聲而跪,嘴角微微揚起。
旁人是禮部來宣讀加封聖旨,而他是由段懷容親口來封。
段懷容眉眼間清風拂過,笑意可察:“定國侯秦獨,功昭日月。于朕未明之時扶危解困,生死未離。”
相比于那些文官拟出的聖旨,他說出的功績定詞,悄然多了些情意活絡。
“今順天意,承朕心。”
段懷容将[承朕心]二字說得清晰可辯。
台下的秦獨嘴角微微揚起,黑眸中愛意明朗。
“特晉為攝政王,授金印紫绶,可入朝不拜、不卸甲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