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殺了你。”裴予甯無聲說。

而觸手竟然準确識别了他的意圖，滑動着圈住了他的脖頸。過重的力道在裴予甯臉頰上拖拽出紅印，像是一個不知分寸的吻痕。

裴予甯忽而雙目失神。

——吸盤間的利齒咬住了他的側頸。

太痛！

血液鮮甜，觸手卻如同吞并熔岩，與血液相碰的地方迅速萎落成灰。

同一時刻，來自刀刃的銀光斬斷觸手。

“系統！”裴予甯大喊。

【指令生效，系統将為您傳送到安全區。】

随着機械音的出現，裴予甯碎光般自觸手間消失。他落入白色的光圈中，壓抑着喘息握緊匕首。

然而若是細看，就會發現他并不如表面鎮定。

他的眼神仍然渙散，污染物所帶來的精神攻擊也尚未消除。

……他還聽到了怪物們的最後幾句話。

【他在摸我，我不疼了。】

【是假的。】

【是真的。】

【你松開他的手了。】

【因為他摸我，我就會暈倒。】

【是狡詐的騙子啊……】

【他想要逃走。】

【他的血好燙……】

【他逃掉了……】

【他消失了……】

【要把他抓回來。】

【抓回來……】

【抓回來！】

裴予甯喘息着從叫嚣聲中抽離，待着光圈中觀察周圍的一切。

觸手怪物被焚毀的軀體在幾息間恢複得完好如初，它們狂舞着尋找裴予甯的蹤迹卻一無所獲。巨榕樹安安靜靜一動不動，乖巧又普通。

裴予甯想起安全區的運行機制。33号說，安全區不阻擋也不攻擊，而是進行隐藏。隻要他身處光圈内，就沒有東西能發現他的存在。

即便他不小心踏出安全區，隻要喊出“系統”兩個字，也會即刻傳送回光圈區域内。

33号沒有騙他。

他也終于對33号口中的“世界危險”有了實質性的認知。

他站起來，入目所及皆是觸手，污染物卻依舊沒有找到他的存在。

怪物受傷了，裴予甯想，它來這裡補充能量。

他猜對了。

不消片刻，觸手們吞噬掉巨榕樹遁入陰影，徹底消失不見了。

慘白日光重新照耀裴予甯，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穿書系統33号恰好在這一刻再次上線。

“叮！系統能量補充完畢，很高興為您服務。” 33号語氣歡快。

“請容許我為您介紹此次穿書的任務。”

“宿主，呃，您……”

33号罕見地卡了殼，再說話時聲音都變得小心翼翼：“我不在的時間裡，您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答案對于33号是顯而易見的。

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不然他的宿主不會手持匕首，滿臉陰沉地不說話。最重要的是，宿主身上的衣服像是被什麼扯壞了，連皮膚上都布滿了亮晶晶的水痕紅印。

哦老天爺！宿主的脖子還被咬破了！不過看樣子咬的不是很深，起碼沒有生命危險。

“我遇到了一隻污染物。”裴予甯總算開口，語氣依舊柔軟。

“E級以下的，我都可以幫您教訓它！您說，它長什麼樣子？”系統義憤填膺。

“有觸手。”裴予甯說，“比巨榕樹厲害。”

“觸手？章魚怪嗎？”系統疑惑，“比巨榕樹更厲害？那應該是森林深處的污染物了，但它們一般不會輕易出來的……不對，章魚應該是海裡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長夜森林？這個時間點也沒有污染物暴動……”

系統的絮絮叨叨忽然中止。

“查出來了，是麼？”裴予甯問。

“嗯……”33号說，“嚴格意義上來說，您遇到的并不算污染物。”

“那是什麼？”

“他是這個世界裡的反派。”系統解釋，“您知道的，在《末世偏寵》這本書的設定裡，他生來就被污染卻不會堕化為真正的污染物。于是他運用這份能力不斷吞噬污染物，變得越來越強，最終毀滅世界。”

“書裡說，他始終保有人的神智。”裴予甯頓了下，有點咬牙切齒，“所以，他剛剛是故意的。”

“故意什麼？”

“故意……想殺了我。”

“大概不是。”系統分析道，“經檢測，三小時前，反派恰好吞噬了一隻S級觸手型污染物。嗯，可能真的是一隻被污染的章魚。吞噬需要時間，在此過程中，反派會持續失控直到吞噬完成。章魚所在的海域恰好與長夜森林相接，我想這也是他來到這裡的原因。”

“那我們現在就去把他殺掉吧。”裴予甯輕笑，“剛好為這個世界除害。”

系統眨巴眨巴電子大眼，欲言又止。

“您這麼恨他？”

“嗯。”裴予甯語氣笃定，“殺完回家。”

“恐怕不太行。”

“為什麼？”

“因為路驚蟄，是您的任務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