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驚蟄很聽話。
聽話地服從了裴予甯的安排,在車停穩後為裴予甯打開車門,俯身伸出左手。
裴予甯佯裝熟練地将手搭在了路驚蟄手心上。
不過剛剛走出車門,他就有一點後悔,因為路驚蟄的手掌很大,幾乎将他的手完全包在手心裡,還牽得很緊,像是稍微松一點力他就能跑掉似的。
裴予甯從沒經曆過這種單方面的牽手。
很安穩。
很奇特。
而路驚蟄應當是很熟悉生日宴的場地,不需要指引就帶着他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他放心不少,隻跟着路驚蟄的腳步就好。
他們一起通過白色的環形門,環形門上閃過綠光,代表兩人的污染值皆在合格範圍之内。
希爾城對普通人的污染值臨界規定是15%。
“路驚蟄。”裴予甯小小聲喚。
“嗯?”
“好像沒有人像你一樣做,你是不是記錯了?”裴予甯發現,隻有走路不穩的小孩才被人牽着走。
“你和他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你的身份比他們更嬌貴,所以更應當矜持地遵守禮儀。”
“我哪裡嬌貴?”裴予甯不服氣,“我看你是在胡說八道。”
“我哪裡敢騙阿甯。”路驚蟄輕輕握了握裴予甯的手指,讓他安心。
宴會廳門前,兩位紅衣馬甲的侍者各立一側,人工檢查來者的請柬。
他們站在其中一人面前,那侍者認出他們是誰,顯然很是驚愕。不過侍者的反應很快,下一秒就換上熟練的笑容和溫和的語調,說:“裴少,路……驚蟄少爺……”
“嗯。”裴予甯出示請柬。
侍者掃描過就擡手示意他們進入宴會廳,沒有任何反複确認的多餘動作,隻又對裴予甯說了一句話:“祁少在西側偏廳,說讓您到了去找他。”
祁少?
祁淏麼?
裴予甯不知道祁淏等他幹什麼,卻知道“裴家少爺”和祁淏有怎樣的關系。
這是系統33号給他的最後一層設定——祁淏的病弱表弟,自父母雙亡後一直受到祁家庇佑。
因為受到庇佑,所以和祁淏很親近。
因為和祁淏很親近,所以和祁淏的愛人慕子舒也很親近。
因為愛屋及烏,恨屋及烏,所以對祁淏和慕子舒都不喜歡的路驚蟄很厭惡。
裴予甯的面色沒什麼變化,說了聲“好”就繼續往前。
他的身後,兩位侍者相互對視,眼中盡是心照不宣的八卦色彩,而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隻是那些探究疑惑都被路驚蟄的身形所擋,裴予甯分毫不覺。
現在的他,在發現甜品台上琳琅滿目的小蛋糕後,就自然而然掙開路驚蟄的手,選了塊漂亮的櫻桃蛋糕,躲在偌大的羅馬柱後品嘗。
“那兩個人認識你?” 他一邊吃東西一邊問路驚蟄幼稚的問題。
畢竟他的請柬上隻寫了“裴予甯”一個名字。
“他們一直都為慕家工作。”路驚蟄盡職盡責地為他托着蛋糕,語氣平淡且猶豫,“前段時間,我去過慕家……他們應該記住我了……”
去過慕家。
路驚蟄還把“找到親生父母”這件大事說得蠻委婉。
裴予甯含住小勺上的奶油,慢慢地湊近路驚蟄,“你好像不太難過。”
路驚蟄沒有否認:“我本來就不屬于那裡,所以沒有什麼好難過的。”
“可你的确是慕家丢失的那個孩子,不是麼?”
“或許他們弄錯了。”
“嗯——”裴予甯拖長語調,“弄錯了就是最好的,不然如果慕家來向我要人,我會很不好辦呢,誰讓我把慕家的大少爺當仆人用。”
路驚蟄似乎有點難過,卻不是因為他怪裡怪氣的嘲諷。
“阿甯說過不會再把我賣出去。”路驚蟄也湊近了他,近得幾乎與他額頭相貼,“我會好好表現的,阿甯不可以反悔。”
路驚蟄竟然學會了小觸手怪的霸道勁,裴予甯驚訝地叉了顆櫻桃,一口咬碎那嬌嫩的果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