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多的時候,外面就開始下起了雪,是今年的初雪。
淩盛站在陽台上,他想起那年冬天,也是在初雪的時候,向陽答應了和他交往,那天他興奮地一整晚都沒睡着,到宿舍陽台吹了半宿的風,像個神經病一樣。
結果第二天就感冒了。
年少的喜歡一往無前,不計後果,他找他學籃球,給他送早餐,學做飯,每個節日的花式禮物,背他的課表,留意他行蹤,提前在圖書館給他占座,他的每一個要求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滿足。
整個世界都是圍着他在轉的,因為太過投入,所有的喜怒都被他牽動,那種深刻的感覺無法被磨滅。
說起來,兩人在一起,可能真是因為向陽拒絕不了他對他的好,有時候習慣和愛是會被模糊邊界的。
他們在一起之後,說到底兩人的關系好像并沒有真的有多大的改變,他依然是圍着他轉,隻是在他想要擁抱,想要親吻的時候,向陽不再抗拒,再多的,他總會推脫,戀愛腦蒙蔽一切,将所有不合理的行為自動變為合理,直到那天,他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向陽推開了他。
然後是疏遠和分手。
四年的喜歡,四個月結束。
結束的倉促又痛苦。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讓自己走出來,傷口好了,可身體卻記住了疼痛的感覺。
臨近過年,大家的工作熱情越來越弱,連淩盛自己也因為私事有些心不在焉起來,那天江琛的問題一直在腦海裡,淩盛時常就看着手機上江琛的微信,卻一句話也沒發過去。
江琛說他會讀心術,可他現在連自己的心裡到底怎麼想的都看不清。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快一個星期,兩人誰都沒有主動發出一條消息,淩盛怕聯系之後江琛會再次質問他,而江琛則是事後又後悔起來,怕一開口,淩盛就說出“那就結束吧”這樣的話。
這天,賀霄雲倒是出乎意料地來了Eternity,他敲了敲淩盛辦公室的門:“淩總,你的咖啡。”
裡面的人沉默了一下,才說:“賀總的咖啡我怕是喝不起。”
賀宵雲拿着咖啡推開門,淩盛倒是表面上沒什麼變化,隻是感覺人更冷了些,他把咖啡放到一邊的待客桌上,招呼淩盛:“淩總好大的架子,連我的面子都不給?”
淩盛沒理他。
他沒什麼心情。
賀宵雲也沒催,隻是從咖啡袋子裡抽出了一張紅色的請柬,放到了桌上。
淩盛的目光被那張請柬吸引,他仔細看了看,怎麼看,都像是一張結婚請柬。
“我的訂婚宴邀請函。”賀宵雲稍微有點嫌棄:“我媽讓人設計的,其實我不喜歡這麼豔的顔色。”
訂婚宴?
淩盛放下手裡的事,走過去拿起那張請柬,打開之後,裡面男女主人的位置正印着:賀霄雲,夏婉。
時間是在2月14,情人節。
“你要訂婚了?”淩盛驚訝地看他:“女方知道嗎?”
“當然知道。”賀霄雲喝着咖啡,若無其事:“一年後結婚,婚期三年,互不打擾,中間如果有需要,随時可以離婚,雙方的婚前協議都已經在拟了。”
這确實是個讓淩盛很震驚的消息。
畢竟賀霄雲是個完全的享樂派,他不屑于婚姻,而做為賀氏唯一的繼承人,目前以他在家族的地位,還沒有人能制約他做什麼,所以他一向潇灑又自由。
但想想,其實也合理,對賀霄雲來說,這隻是一樁買賣而已,用他不在意的這一紙婚約,換來更大的利益,雙方都能得利,又何樂而不為呢。
“真是遺憾,差一點你就名字就能印在上面。”賀霄雲看着他:“聽說你和小狼狗分手了,不如幹脆從了我吧,剛好這一版我也不是很滿意,讓他們再做一版。”
淩盛沒理會他的話,把請柬放回桌上,靠在沙發的椅背上面露疲憊。
“真分手了?”賀霄雲挑眉。
“沒分。”淩盛目光看向窗外,雪斷斷續續地下了一個星期,天始終陰沉着,一個星期都沒見陽光了,此時外面的街道上邊的綠化帶上還覆蓋着一層雪,路上車很少,整個城市都冷冰冰的。
“那還不快點分。”賀霄雲啧啧兩聲:“當一段感情帶給你的煩惱多過快樂的時候,就應該要結束了,我還以為你出師了,怎麼三年了還沒點長進。”
淩盛的目光轉回來,看着賀霄雲:“不分。”
賀霄雲反而笑了:“哦,光冷戰,不分手,我可是聽說江琛這一個星期都沒回家。”
沒回家?
淩盛問他:“你特地去打聽他的事幹什麼。”
賀霄雲淡淡道:“當然是看我還有沒有機會。”
他真要機會,也不會今天給他來送訂婚請柬,畢竟兩個集團的聯姻,不是小情侶吵架,能說分就分,說合就合的。
淩盛沒理會他的玩笑,他隻是沒想清楚要怎麼和江琛去說,但沒想過分手。
賀霄雲看着他,眼中的玩笑收斂了幾分,說道:“淩盛,有時候我其實也挺好奇的,你一邊說着喜歡,一邊又将人推遠,你到底是在欲擒故縱還是壓根就隻是在玩玩,如果真的是欲情故縱,那你還真是青出于藍勝于藍。”
淩盛皺眉:“我沒有玩感情的嗜好。”
“是嗎?”賀霄雲唇邊噙着一抹玩味的笑:“那就是在欲擒故縱啰。”
“我沒有。”淩盛被他說的也有點煩燥起來:“我隻是暫時沒想清楚而已。”
賀霄雲挑了挑唇角,笑容裡有幾分淡淡的嘲諷:“沒想清楚就開始,不就是玩玩。”
“我沒有。”淩盛不知道怎麼跟他說,被問的煩了,想了半天隻說:“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