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鬥膽,陛下對聞人逸有什麼打算?”舒朗恭敬地站在書案一側,周承甯坐在那之後,兩人面前擺着的是标記着大乾境内大大小小門派的地圖,有些名字邊有周承甯留下的朱批。周承甯的目光落在地圖之上,聽到舒朗的問題才回過神似的看向他,“打算?”
“那日接觸屬下感覺聞人逸武功不差,最近操練來看也是可造之才,善加利用或許可以成事。”舒朗斟酌着回話,但事實上他真正觀察到的聞人逸絕不僅止于此,他對于武學的理解似乎非常迅速——但那些還需要假以時日來觀察。
舒朗的性格周承甯很了解,聞人逸能得他的誇獎,看來确實是有些真才實學。他了然的點點頭,思忖片刻開口道:“帶着他便是,具體你自行安排。”
舒朗恭敬一禮,“是,屬下先去安排前往霞光頂和鐵頭山的人手。”
自從聞人逸加入察衛營,已過去一個月。這個地方并不像外界傳聞那樣緊張殘酷,反而顯得出奇的平靜。除了日常的操練,幾乎沒有任務。然而,聞人逸總覺得這種平靜背後正醞釀着什麼,尤其察衛營是那個傳聞中在先帝駕崩之時第一時間控制住所有皇子王爺,讓根基尚淺的太子周承甯穩坐大位。每當他拽着腰間那枚木牌時,這種感覺就變得更加強烈。木牌上刻着“壹陸柒”三個字,代表他的編号,而非名字。
舒朗也向他介紹,他是第一百六十七個加入察衛營的人。
“現在隻剩七十個。”舒朗當時的眼神陰冷,語氣沒有一絲情感波動,“察衛營不會忘記任何一個人。”
那一刻,聞人逸心底泛起寒意。剩下九十七個人的遭遇不言而喻。這不是普通的軍營,這是一個吞噬人命的深淵。察衛營裡的大多數人是奴隸、孤兒,來曆不明,他們沒有名字,隻有代号。他們的存在猶如幽靈般隐匿在黑暗中。聞人逸是其中少數被“招募”的人之一,他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被注意到的,加入這個神秘且冷酷的組織,對他來說充滿了未知。
舒朗的代号毫無疑問是“壹”,他說一不二的冷酷和兇猛的操練總是讓人敬而遠之。
他正陷入思索,房門突然被敲響,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猛地一驚,心髒不由得加速跳動。
門外站着舒朗,眼神一如往常冰冷。
“收拾行囊,陛下有旨。”他言簡意赅,沒有多餘的解釋。
出發前往任務地點時,聞人逸心中思索着這次的任務目标——霞光頂。
霞光頂是一個武林小門派,地處京城南方二百裡外。像它這樣的門派,在如今的大乾國境内星羅棋布。然而,這些門派并非總是獨立存在,而是與朝廷有着深厚的淵源。
大乾開國至今,周承甯是第三代皇帝。開國皇帝以武立國,重武輕文,在位期間不僅放任習武之人聚集立派,還會親自參與一年一度的門派聚會。這種行為無疑助長了各類門派的風氣,令習武之人愈發興盛,形成如今門派遍布國土的局面。
不過,先帝在位時未曾對這些門派做出大的整治,他的政績也隻能被評價為中規中矩。而如今,剛剛登基兩月的周承甯,迅速顯示出與先帝截然不同的态度。察衛營作為皇帝的最強利器,已經開始執行整治武林的命令。這一次,帶隊的五早已在出發時明确告知了他們,主子的态度是:“要麼歸順,要麼死。”
聞人逸心中暗自揣摩,皇帝的決策迅猛果斷,顯然是想以雷霆手段重塑朝廷的權威。而他,作為察衛營的一員,必須完全服從命令,哪怕這意味着奪取一些無辜的生命。
禦書房内,太監總管陳謹匆匆步入,跪拜行禮。皇帝揮手屏退了衆人,神情如常。太監掏出一封蠟封的木盒,打開後識趣地退到遠處垂首靜立。
“這次去的人處理好了?”周承甯淡淡地問,聲音低沉平靜,仿佛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回陛下,已經送去化人場了,奴才親自去的。”陳謹彎腰應聲。
周承甯微微颔首,沒再說話。陳謹在沉默中行禮退下,守在大殿之外。盡管天光大亮,空曠的禦書房内還是顯得陰森壓抑。燭火雖然明亮,卻無法驅散那彌漫在空氣中的寒意。周承甯獨自展開紙張,仔細閱讀,年輕的帝王周身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孤寂,像是被無形的濃霧所包圍。
他合上信紙,眉頭緊鎖,捏了捏眉心,疲憊而煩躁。
就在這時,門被突然推開,陳謹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地:“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皇後娘娘誕下二皇子,實乃大乾幸事!”
周承甯愣了片刻,似乎才記起不久前有人通報皇後即将臨盆。他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行雲流水的提筆寫下一個“慎”字,仿佛這隻是例行公事。揚手遞給陳謹,語氣聽不出一絲為人父的喜悅:“二皇子周恒慎,把名字送給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