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明一陣風似地跑回家,“嘭”的一聲關上房門。
院子裡忙着曬被子的張玉梅拿起木棍狠拍兩下,沖裡屋吼道:“又犯什麼病呢,有狼追還是咋地?!”
一扭頭看見門口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何天珠,又趕忙迎上前去,“這是做什麼了?氣兒都喘不勻了。”
何天珠靠在她肩膀上,無力地擺擺手:“誰知道怎麼回事兒,玩得好好的,哥突然就跑了。娘,你快給我倒杯水。”
咕咚咕咚連喝兩杯水,剛緩過勁兒來,何天明就推門而出,站在屋檐下招手。
“天珠!”
何天珠看他神秘兮兮的模樣有些警覺,抱着茶杯朝後仰,“幹嘛?”
“過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我才不信。”何天珠嘀嘀咕咕,又實在心癢,還是聽話地站起身。
一到跟前,手裡就被塞了個東西。
何天珠低頭看去,卻是一張紙,展開後隻見上面有幾個小人,筆墨未幹,應是才畫上去的。
他撇撇嘴,不大高興,“你又騙我,這分明是給絮哥哥的。”
“噓,”何天明瞥了眼一直瞧着這邊的張玉梅,壓低聲音乞求,“好珠珠,你就再幫哥這一回。等事成了,你要什麼都行。”
何天珠也學着他用氣音說話,“什麼事兒?你又在盤算什麼呢?”
“以後你就知道了,絮哥兒能不能解脫,就看這回。”
何天珠瞪大了眼,恨不能把手裡的紙盯出個洞來,“就憑這?這玩意兒跟鬼畫符似的,絮哥哥能看懂?”
“你隻管給他就是了,他見了就知道該怎麼做。”
“你們嘀嘀咕咕幹嘛呢?”
何天珠幹咳一聲,把紙張團吧團吧捏在手心,轉過頭笑嘻嘻道:“沒什麼,娘,我昨天約了雨哥兒做帕子,晚些回來哈。”
随便找個借口,還不等張玉梅作聲,何天珠就一溜煙跑遠。
“做帕子連針線都不帶,怕又是去找絮哥兒的吧?”張玉梅闆起臉,審視着明顯心不在焉的二兒子。
何天明不閃不避,卻沒開口答話。
張玉梅歎口氣,“絮哥兒家裡那樣,怕是不成。你就早點收收心,多相看幾家姑娘小哥兒,總有合适的。”
“我自有打算,娘不用操心。”話落也是急匆匆跑出院門。
“真是欠你們的!”張玉梅冷哼一聲,到底沒發火。
幾個孩子從小玩到大,其中情誼她也是看在眼裡的。隻要不做什麼出格的事,願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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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砍柴,下午挖葛根、筍子,傍晚得空還能做做木工或者織蔑,每天都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如此一連忙碌好幾日,驢棚旁已堆積起幾大摞木柴。葛根和筍子也湊出兩大簍還有得多,能夠馱去鎮上賣了。
倆人起個大早,把昨晚上就蒸好的苞米饅頭烤着吃了,又燒一罐熱水裝滿兩個竹筒,各挂一隻在腰間,便收拾好貨物準備下山。
因是去做買賣的,不能搞得太邋遢。這回謝知雲隻把眉毛拿木炭畫粗些,頭上用條布巾裹着。冬日裡,冷風刮得皮肉生疼,拉起布巾還能遮擋一二,也不會顯得太奇怪。
驢子馱得太重會鬧脾氣,便隻把兩隻竹筐綁在它背上,剩下的葛根和筍子都叫齊山用背簍背着。
謝知雲也提了個簍子,裡面放着草席和幾個小闆凳,闆凳有木頭的,也有竹編的,都是齊山這段時間做出來的。
倆人這次下山早,正好碰上村裡人出門趕集的時候。
好幾輛牛車、騾車停靠在路口,駕車的都是漢子,收了錢才許别人上車。
何天明也在其中,他趕的是牛車。長着彎角的大黑牛壯似小山,看着就十分神氣。闆車上除了何天珠,還有兩個面生的嬸子,正聊得熱火朝天。
倆人沒打算打招呼,繼續悶頭往前走。
不想何天明眼尖,很快注意到這邊,揮着手十分熱情地喊:“大山兄弟!你們也去鎮上?”
何天珠也緊跟着出聲:“雲哥哥!快過來坐,這兒還有空呢。”
路口一大半人幾乎同時看過來,這下想安安靜靜地走都不成了,隻能停下腳步跟何家兄弟打招呼。
最後謝知雲還是坐上何家的牛車,齊山背簍裡的東西也一并放上去。
又上來兩個婦人,何天明才拉動缰繩,駕着牛車出發,齊山則拉着驢子跟在後面。
其他人年紀偏大,聊不到一起,何天珠自然而然地貼到謝知雲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