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噩夢加一。
沈榆為了緩解生活焦慮,一時興起寫下了一本恐怖無限流類别的小言情。
而小說中的反派BOSS卻在一年前意識覺醒,現在,還來到了現實世界。
想到他殺人不眨眼的惡劣程度,沈榆又吸了吸鼻子,紅着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他,試圖降低他的警惕和防備。
腦海中卻悄無聲息地湧過了一萬種殺了他的方式。
“阿榆在想什麼呢?”
溫和的青年音在不遠處響起,沈榆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看向優哉遊哉地坐在床邊玩手機的男人,将眼睛裡的情緒盡數掩下。
小說裡,女主阿榆是主角團裡的武力天花闆,每次都能将大BOSS摁在地上錘一頓。
可是沈榆不是——
她逃跑的念頭剛起,就被他拽了回來,漫不經心地綁在了椅子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池暮似乎已經通過沈榆的手機把這個世界的規則摸得差不多了。
這會兒,正盯在沈榆微信裡的唯一置頂上無聲地皺起了眉。
半晌聽不見沈榆的回答,他才終于舍得擡起了頭。
沈榆一臉的灰敗,癟着嘴裝蘑菇。
池暮眉毛一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差點忘了,阿榆這會兒說不了話……”
池暮邊說着邊走到椅子邊,半跪在地上,将她嘴裡的破抹布拿出來,随意地抛在一旁幹幹淨淨的桌面上。
“呸呸呸!”嘴裡殘存的抹布味逼得沈榆額角青筋直跳。
果然,池暮的存在就是為了給她添堵的,沈榆眼前忍不住陣陣發黑……
池暮似有所覺,擡眸,一個眼神掃了過來。
沈榆立馬低下了頭,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像朵一碾就碎的花兒。
好像在書裡追殺他的人不是她一樣。
“阿榆在我面前還裝什麼呢?”池暮輕嗤一聲,用布滿疤痕的手心攥住了沈榆的手腕兒,盯着她砸電腦時割出的傷口,忽而笑了,“你殺我的時候可沒有怕過半分,不是嗎?”
那不是因為他是個紙片人嗎?!
被他精神折磨了一年,沈榆對自己筆下角色的那一點點同理心已經磨滅的不剩什麼了。
沈榆也不再掩飾,眼裡溢出濃稠的厭惡:“放開我,自覺點兒滾回去。”
沈榆掙紮着,細嫩的手腕兒被繩子勒出瘆人的紅痕,一直在淌血的手指也落在了池暮眼底,他的瞳孔顫了顫,又很快掩了下去。
“放開可以,滾回去可不行。”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況且,這可不是我想回去就能回去的……”
他對沈榆的眼神像是早已習慣,不甚在意地幫她解開,一邊解釋,一邊淡淡地問自己最關心的事情。
“還有,阿榆為什麼要把我推給别人?”
“是玩膩了我嗎?”
他是在不滿給他的結局嗎?
沈榆自然聽得懂,卻仍是被他這富含歧義的話驚得怒目圓睜,哽着嗓子半天怼不回去。
沈榆想到了自己給他的設定——
一個失敗的人類實驗品,遊蕩在恐怖遊戲裡的高危險性NPC,補充能量的方式不是吃飯而是睡覺,每天兩眼兒一睜就是跟書裡的主角團對着幹。
所有人都是他的樂子。
他之所以成為反派大BOSS,有一半是他自己作的。
沈榆毫不懷疑的是,自從一年前意識覺醒以後,他的樂子已經從書裡包括“阿榆”在内的主角團,變成了屏幕外的她。
沈榆一陣惡寒,揉了揉自己被解放的手腕,居高臨下地看着半跪在地上還未起身的池暮,目光從他暴露在外的冷白色後頸,漸漸移到了他的後腦勺。
柔軟的發絲和他一樣安靜。
池暮垂着眸,似乎在盯着沈榆的傷口,又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心下一動,沈榆試探着将手心放在了他的發頂上,輕輕一動,不倫不類地摸摸頭。
“……我們或許可以好好談談。”
沈榆很快收回了手,粉嫩的指尖絞在一起捏着衣物狠狠蹭了蹭,表情不變。
頭頂上的觸感隻有短暫一瞬,池暮卻是愣在了原地,擡起了頭,随後便維持着擡頭的姿勢看着沈榆。
無意識間,池暮應了她。
“好。”
被摸摸頭果然會使人産生順從的幸福感……似乎是終于找到了一個短時間内能對付他的辦法 ,沈榆緊繃的神經松了一些。
“你不屬于這裡。”
“我想辦法把你送回去,給你一個完美的結局,我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誰也别打攪誰,怎麼樣?”
池暮蹙眉:“不怎……”
沈榆繼續說道:“對了,這段時間你就呆在我的房間裡不要出去,在我找到送你回去的辦法之前……”
“好。”
池暮應得幹脆,眉間的不虞也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難得的乖巧。
沈榆沒想到反派會這麼好說話。
早知道懷柔政策這麼管用,沈榆一開始就不用那麼狼狽了,搞得她好像很怕他似的。
哼。
沈榆心情好,笑着,獎勵一般又拍了拍他的頭。
池暮縮了一下,又定住,隻是沈榆的手早已收了回去,觸碰不會超過兩秒。
他的耳根子莫名發燙,身體也燙,一雙黑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沈榆的假笑。
叩叩——
“阿榆,我回來了。”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略微低沉沙啞,帶着些許的疲倦。
“哥?”
沈榆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引了過去,緊繃的笑容瞬時舒展開來,皮膚上的每一處毛孔都透着難以掩飾的愉悅。
池暮的目光也順着沈榆的臉頰偏向,落在了那扇門上。
畫面與記憶重疊,池暮腦海裡幾乎瞬間浮現出了沈榆手機裡的備注——
“沈青辭……”
池暮低低地呢喃着,眼裡帶上了幾分若有所思。
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