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嗐,他馬上就要結婚了。我以後也不好過去打擾不是?”
“咳,咳咳……”池暮被口中還未完全咽下的酒液狠狠嗆了一口,滋味兒都沒嘗個清楚。
沈青辭要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兒?
疑惑還沒在心裡過一遍,池暮就聽到了沈榆的自言自語。
“新娘啊,新娘是你以前最喜歡的小姑娘……林情……”
剛聽到娃娃親的故事,沈榆便仿佛已經見到了兩個人的婚禮現場,揉了揉眼睛。
“以後隻能是哥了,我唯一的哥!”
“媽,我以前對你偷偷許的願都不作數,你可不許在心裡偷偷笑話我。”
池暮在一旁安靜地聽着,如他所說,主打一個陪伴,無聊之下,學着沈榆的動作再次試探地喝了一口酒,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裡打轉兒,惹得他皺起了眉。
不好喝。
沈榆似乎有很多話要跟媽媽說,池暮的耳邊時不時響起她的笑聲。
他坐在一旁,在沈榆的易拉罐遞過來時與她碰上一碰,看着她的眼睛像月牙一樣彎起來,暖色融化在眼底,再鎮定地躲開,低着頭抿上一口,麻痹一下莫名又不受控制的心跳。
沈榆站起了身來,拍了拍衣服的褶皺,說了句什麼,池暮聽不太清楚,隻是仰着面看她。
沈榆蹲下身來了,蹙着眉戳了戳池暮的額頭。
池暮好像聽清楚了,沈榆疑惑的咕哝聲。
“不會吧?醉了?”
醉了?池暮搖了搖頭。
沈榆松了口氣,“沒有就站起來,走了,要關門了。”
池暮聽話地站起身來。
彼時的沈榆已經走出幾步,見池暮遲遲沒有跟上來,轉過頭來小聲喊他的名字,“池暮。”
挺拔的背影沒有急着動彈,而是緩緩彎了下去,面對着墓碑上的照片裡的女人,深深鞠了一躬。
停頓幾秒後,他才轉過身來,三兩步就趕上了沈榆,甚至走在了她的前面,“走吧。”
沈榆還是駐足一瞬,看了眼媽媽墓碑旁,男人的照片,指尖微動,臉色不變,把手上的易拉罐順手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裡。
夜色漸深,大街上空空蕩蕩。
風一起,沒落完的葉子唰拉拉地響,地上的暗黃色碎葉在路燈下被卷起,又被打落,蛇一樣在街面上遊蕩,構成了秋夜的形狀。
池暮安靜地走在一側,兩個人的影子随着一個一個的路燈拉長又縮短,中間的距離還能再擠進去個人。
沈榆攏了攏外套,一雙眼睛悄悄地觀察四周,低啞的聲音輕顫,清了清嗓子一般咳了兩聲,“池暮,你唱首歌吧?”
池暮頓了頓,很久,才輕哼了幾句,勉強滿足了沈榆。
恐怖遊戲裡的恐怖童謠。
沈榆記得詞,畢竟是她自己寫進小說裡去的。沒想到居然能聽到現場版。
不過清朗的青年音被秋風載着飄散開來,音調清揚,在蕭瑟的夜裡将恐怖的詞句唱出了一種藍天白雲的晴朗。
文字和聲音果然還是不一樣的。沈榆想。
“池暮”和池暮也是不一樣的。沈榆笑了。
沈榆打算親口問他,将第二個坦白局提上日程。
如果池暮能和沈青辭和解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畢竟他的世界和她的世界不能混為一談。
他讨厭的人和她哥也不是同一個人。
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
沈榆忽然發覺耳邊的哼唱消失了。
“好聽嗎?”池暮歪着頭,額頭輕碰了下她的腦袋,在沈榆驚愕的目光中說道,“我學了好久……”
沈榆的脖子好像不會轉了,整個人似乎要融入路邊的燈柱,直愣愣地挺在原地,耳朵漸漸發燙。
她煩躁地揉弄了兩下耳尖,又自暴自棄般放下手,随意又慌亂地插進了兜裡,往旁邊挪了兩步,離他遠些,“不好聽。”
“不好聽?”池暮的身影卻在這時似故意非故意地晃了晃。
沈榆的話讓他分了神,沒辦法再專注于自己用眼睛規劃好的直線。
沈榆下意識地将人扶住。
池暮立馬彈開,搖頭,雙手交叉擋住沈榆的臉,拒絕她:“不要……有肢體接觸。”
“……你沒事兒吧?”沈榆總算意識到了哪裡不對,“池暮?”
“沈,榆。”池暮也跟着喊她的名字,朦胧的眼神像是披了一層月色,看起來像是沒事,實際上隻剩下了最簡單的思考方式。
反派真的被掉包了沒錯吧?
隻是一罐兒啤酒诶,怎麼能醉呢?
诶?怎麼不能醉呢……
燈泡兒在腦海裡一閃,沈榆心念一轉,哼笑一聲。
報複的機會,這不就來了?